酉时三刻,宫宴于平湖秋月开场。几位宫妃坐在最前面,余下众人坐于自己的位子上。男眷女眷各坐一边,小辈坐于长辈之后。窃窃私语。“九王驾到!”
平湖秋月外,传来内侍唱礼声。一袭玄色衣袍,一个浑身冰冷的男子大跨步走了进来。“参见九王!”
除却寥寥几人,其余人皆是起身行礼。“免礼。”
凝冰碎雪般的声音。穆卿笙坐在自己位子上,抬眸觑了一眼这位九王。玄色衣袍,暗色云纹,金边镶嵌,黑色宝石点缀其间。而且,一身气势,稳稳的压制住了这里的人。穆卿笙只能够勉强辨认出他是灵皇,因为幻音公子也是。可是具体有多高,穆卿笙却是不敢再试探了。这个人,感应太过敏锐了。不过……穆卿笙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带着一些苍白,却是不明显。除非是像她这样的医者出身,否则很难看出来他脸色苍白。君陌执起手中酒盏,饮尽杯中酒液,“听闻,穆家大小姐归家。”
淡漠的声音骤然响起,让窃窃私语的各位吓了一跳。“臣女穆家卿笙,见过九王。”
穆卿笙心中警惕,缓步走出,福身行礼。九王也不去看穆卿笙,转着手中酒盏,默不作声。穆卿笙咬牙切齿,“臣女穆家卿笙,见过九王,九王万福!”
君陌挑眉。“起来罢。”
“多谢九王。”
穆卿笙依言起身,没忍住,“臣女还以为九王听不到臣女说话呢。”
声音婉啭动听,可却带着些微讽刺。“笙姐儿……”尹凝珍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急忙低声开口提醒。穆卿笙微微一笑,“想来九王不会与我这小女子计较罢?”
“本王素来不与美人儿计较。”
君陌淡笑开口。不过一句话,便将穆卿笙推上了风口浪尖。众人皆知,九王眼光颇高,寻常之人,无法入眼。如今这般说,岂不就是在说穆卿笙是美人儿嘛?尤其是南宫阑梦,眸中火焰愈发旺盛。她那么好,却不能得九王另眼相看,这个穆卿笙不过是刚回穆家的乡野丫头罢了,凭什么就让九王夸她貌美?!“九王谬赞,臣女不敢当。”
穆卿笙更是咬牙切齿。什么仇什么恨让你这么对我?!殊不知,君陌却是认出了那日在城门口遇到的女子,便是穆卿笙。那声音,可是无法作假的。穆卿笙男装时,的确会改变声音,可是那日在城门,她是女装,便没有想起来变声。是以,一张口,便被九王认了出来。“本宫也觉得穆家女儿甚是貌美呢!”
一位宫妃笑着开口。穆卿笙保持沉默。“静妃娘娘谬赞了,小女如何比得上娘娘皓月之光?”
关键时刻,尹凝珍这个母亲开口了,“九王也是,笙姐儿胆子小,九王可莫要吓到了笙姐儿才是。”
顺带着将穆卿笙拉回了座位。“是么?”
君陌轻笑一声,不再说话。穆卿笙心里,却是记住了这笔账。丫丫的九王!你害我成为众矢之的,平白的要多出许多麻烦,我和你没完!找鬼医?呵呵——找你个大头鬼!“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内侍刚好唱礼,缓解了此处的气氛。青元帝与吴皇后携手而来,身后跟着诸位皇子公主。“臣/臣妇/臣女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哗啦啦一片人跪地行礼。除却君陌,稳坐不动。“诸位免礼。”
青元帝坐于首位,说道。“谢陛下!”
“今日端午宫宴,君臣合乐,众卿不必拘礼。”
青元帝笑道。“臣等遵旨!”
“刚刚你们在谈论什么?朕听着还挺热闹的。”
青元帝笑着问道。“臣妾也觉得甚是热闹,似乎还听到了九王的声音。”
皇后同样笑道。“哦?”
青元帝更加好奇了。郑静妃拿着帕子掩唇笑,“是穆家大小姐归家,臣妾还是头一次见到穆大小姐,故而问了几句罢了。”
“哦?”
吴皇后眼波流转,“本宫也听说了这件事,同样好奇得很呐!”
荣华公主在诸多闺秀之中看了一遍,才笑着说道,“儿臣看到穆大小姐了呢!”
穆卿笙:……你眼睛那么尖你家里人知道嘛!好吧,也怪不得荣华公主,毕竟,眼生的人,就她一个。“臣女穆卿笙见过陛下、皇后。”
穆卿笙不得已,再一次出来。心中有些惊讶。这个青元帝,她竟然看不出他的实力?而且,跟在他旁边的那个内侍,居然也是如同那个九王一般的高深莫测!皇家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免礼罢,抬头让朕看看。”
青元帝说道。穆卿笙微微抬头。青元帝眸中划过一抹惊艳。如此女子,竟是压过了他后宫之中的那些嫔妃,若能进入后宫,必可增光添彩!愣神之际,吴皇后开口了,“果然是一个妙人儿,怪不得九王都是开口。”
顿了一顿,“而且,臣妾瞧着,这笙姐儿与荣华年纪相仿,颇为娇俏。”
穆卿笙微微讶异,随即恭敬道:“多谢娘娘夸赞。”
难怪皇后稳居中宫。吴皇后是在提醒青元帝,这位穆大小姐,可和你的女儿年纪相仿,招入宫中做嫔妃?而且,皇后言语之间颇为亲近穆卿笙,就算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青元帝也得放下心中想法!“皇后娘娘说的正是,臣妾也觉得穆家小姐与莞暮也是年纪相仿呢!”
郑静妃笑着开口。荣华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芳龄十五。莞暮公主,是郑静妃的女儿,芳龄十四。青元帝不觉微恼。他不过是看上了一个女子罢了,她们用得着这般提醒吗?!吴皇后不愧是皇后,察言观色堪称炉火纯青,“今日端午佳节,臣妾敬陛下,愿陛下福泽深厚,社稷安稳。”
“哈哈——好!”
青元帝脸色稍霁,笑着饮下一盏酒。穆卿笙松了口气,回了自己的位置。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皇宫……压抑沉闷。“穆大小姐,本世子敬你一杯。”
在她自己无聊的时候,一个男子端着酒盏来了她这里。此刻,那些繁琐的规矩也被稍稍放下了。“和熙王世子。”
穆卿笙微微一笑,“臣女敬你。”
丝毫没有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