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默然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好。不知人皇有何见教。”
黑袍人皇目光盯着苏离看了一会,脸上带着几分诚恳之色:“我知你是想前往善见城,但你不能去。去了,将会引发天大的动乱。”
人皇的声音里,蕴含着一股令人心神安宁、舒适惬意的气息。 苏离抬头,迎上了人皇深邃却而明亮的目光,略微沉吟道:“我有我的考虑,此番,非去不可。”
人皇道:“若是一去,便无法回头。”
苏离道:“那便不再回头。”
人皇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便是我的规劝也已经不愿意听了。”
苏离语气缓和了几分:“走到这一步,总有些事情需要去做,最坏的结果我已经想过,也能接受。”
人皇苦笑道:“那,你一路多珍重。”
说着,人皇想了想,抬手之间,手心亮起一道七彩色的辉光,如一道美丽的彩虹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嗤——” 下一刻,随着美丽的彩虹如炼虚还真,直接化作了带着氤氲流光的古琴。 “这是凤凰琴,你带着吧,总会有用上的时候。”
说话之间,人皇将这一架古琴递向了苏离。 苏离的目光落在了那凤凰琴上。 凤凰琴就是伏羲琴。 以苏离的眼力,这凤凰琴他能判断出底蕴强大,极为厉害,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法宝。 苏离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感激之色,接着抬手朝着那伏羲琴伸了过去。 伏羲古琴刚落入手中,这时候,古琴上忽然荡漾出一股极其可怕的涟漪。 那一道涟漪,蕴含着极为强大的仙力。 除此之外,仙力之中,又蕴含着无比强烈、暴戾的神奕力。 这两股力量更是蕴含着隐匿的特征,开始并不显化。 此时忽然爆发出来,形成了一道肃杀的音波,拨动了琴弦,化作绝杀的音杀杀向了苏离。 苏离似有些猝不及防,又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在这般时刻,黑袍人皇会通过赠予正版伏羲古琴来暗藏杀机。 苏离身上,一道七彩玄光汇聚而出,形成守护光罩。 可那一道音杀极为强大,直接就贯穿了七彩玄光护罩。 “噗——” 七彩玄光护罩直接被穿透,炸开一道破裂虚空般的音爆声。 与此同时,那一道音杀,也直接击中了苏离的眉心,并一举杀入其中,消失不见。 苏离眉心,出现了一道血洞。 大量的鲜血流淌了出来。 只是,在他的眉心之中,早就准备好的一枚魂源珠,刚好挡住了眉心灵魂汇聚之地。 而灵魂汇聚之地前方,则出现了一缕特殊的时空空间——那是苏离在和人皇交流的同时,早就凝聚好的。 实际上,从人皇以黑袍方式出现,苏离的心中就已经有了质疑。 他不是曾经的他——那年十八,落霞荒山,站着如喽啰。 此时,以大时间术和大空间术,结合神隐能力构筑的小型空间——蕴含壁画特征和记忆禁区特征的特殊空间里,苏离分裂出的灵魂如同遭受这样一击而直接重创。 以至于,苏离表现在外的情况,自是极为惨烈。 “噗噗噗——” 足足三道灵魂破碎的声音响起。 苏离自我复刻、衍化《一气三清》之术分出来的三道魂,在此时全部‘中招’,并被音杀一举重创。 这种魂殇,显然非常致命。 苏离嘴角淌出大量猩红的鲜血,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极为紊乱。 但音杀的余威,终于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并不再造成后续的恶劣冲击。 苏离抬起头,一身白色衣袍上早已经染血,上面蕴含着的防御法阵、镌刻的符文全部支离破碎。 黑发乱舞之间,苏离的目光锁定了黑袍人皇。 此时的黑袍人皇,黑袍已经开始溃散。 如笼罩在他身上的一簇簇的黑色粒子汇聚,又在此时忽然溃散,如密集的蜜蜂一样瞬间散开。 黑袍散开之后,人皇的真实模样完全的呈现了出来。 他看来不过四十,一身雪白色的八卦道袍让他显得非常的具有上位者的威凛气质。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却无比精美的盘在了头顶,以一根玉簪横插着。 他的眉毛,蕴含着先天气息的那种先天紫气,呈现出高贵的紫色。 他的双眼,明亮清澈,却又深邃如渊。 他的鼻子,嘴巴,同样格外的精美。 这是一个灵秀而又充满特殊成熟魅力的、俊逸超凡的帅大叔。 这的确是人皇。 只是…… 苏离气血翻腾,又咳嗽了两口血,才声音沙哑、艰难开口道:“人皇这是何意?”
人皇深深看了苏离一眼,笑了笑。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赞赏以及欣慰之意。 “这其实恰恰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不是吗?好了,这伏羲琴,你重新拿上。”
“后续,我们还有机会相见。”
“那时候,你就可以喊我伏羲皇了。”
人皇伏羲,说了三句听起来很莫名其妙的话。 苏离没有回答。 这时候,伏羲琴自行缩小,消失不见。 之前音杀的那一道杀机,也在此时消散于苏离的眉心之中,同时,其消失的地方,伏羲琴重新汇聚了出来。 人皇伏羲,则是转过身来,一步踏出,身影仿佛直接跨越了时空长河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苏离看着人皇伏羲消失,就如同看一场梦境在眼前衍化,又在眼前溃散一样。 整个经过,都充斥着浓烈的不真实感。 “给予时间烙印,给予时间进行定义么。”
“看来,这是要埋下‘过去’的时间节点的因果。”
苏离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随后,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一片特殊的区域。 神农鼎,伏羲琴,这些法宝,此时仿佛全部都开启了对应的灵智。 相互之间,纷纷有灵性的气息逸散而出。 苏离调出系统,感应天机神算能力,其被动,让他又明白了一些因果。 “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走这一趟的。”
“这样,反而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苏离摇了摇头,暂时抛却了心中诸多杂念。 这方面,其实他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善见城。 苏离踏入这样一座古城之时,见到的场景,和他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这是一片灰暗、破败的古城。 其中,除了废墟、废土和无尽的尸骨、隐含暴戾的混乱气流之外。 这里什么都没有。 苏离的目光看向远方,却看不到一缕生命的色彩,更感应不到任何一缕的生命气息。 善见城天,已经被彻底的摧毁了。 所有的道痕都崩灭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世界。 那些尸骨,有的十分巨大,长达百米。 有的也十分细小,仅仅只有手指大小。 这些,全部都是人形尸骨。 苏离踏空而行,一路飞过无尽荒山野岭,却也见不到一草一木。 所有的一切,全部枯竭,灰败。 在一处峡谷之地,苏离见到了峡谷中跪着的一具千米大小的尸骨。 那一块块的骨头上,已经长满了绿毛,每一根绿毛,都有将近十米参天古树那么大。 密集的绿毛,让这些东西看起来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苏离抬手,朝着那巨大尸骨的指骨一抓,想要将其中的一根略显晶莹、灰白的手指抓过来。 可当这一股力量荡漾出去之后,整个尸骨像是被风化了一样,忽然‘喀嚓’一声,直接崩溃,化作一堆尸骨粉尘逸散于空中。 天空,都蒙上了灰蒙蒙的一层。 “走对了路,但却提前摧毁了所有因果。”
“果然,已经开始忌惮了么?”
“但是——你摧毁,又能有多快?”
“善见城天被彻底摧毁,掩盖真相——那,其余的呢?”
苏离喃喃自语。 随即,他不再迟疑,直接祭出神农鼎,自其中牵引魂源珠,再次动用破界珠,打开另外一道时空节点。 这就是破界珠。 “轰——” 破界珠绽放出灼目的光忙,瞬间刺破天地,如这一方世界的烈阳忽然发生太阳耀斑,恐怖的场景爆发之后,整个废墟世界都动荡了起来。 下一刻,苏离生出了一种十分神秘的错觉。 他,仿佛回到了时间的原点! 可实际上,苏离知道,这依然只是错觉,是大脑对于环境的一种自我欺骗的假象。 这是源自于自身的神魂、意志对于自身的一种本能的保护手段。 “日行天。”
苏离知道,这里就是日行天。 他通过破界珠和之前的因果牵引,终于还是成功的来到了这样的一方神秘区域。 踏入日行天之后,苏离同样开始打量这一方世界的环境。 天地间,阴风阵阵,呜呜咽咽呼啸着。 环境阴冷而潮湿。 凛冽的寒风不时呼啸,如刀割一样。 这片天地,道韵和灵气十足,也显得很是光怪陆离,但是却同样缺少生机。 但至少,并不是没有生机。 黄沙漫天,伴随着阴风阵阵。 尘土飞扬,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 “日行天……这其中对应的因果,似乎有了一些眉目了。”
“遂古之战,好像我也明白代表了什么。”
“大话西游的剧情之中,最后的战斗……被吹向了太阳的星球,以及……” 苏离沉思之间,天地间的黄沙席卷着,渐渐组合到了一起,随后,一只由黄沙和阴风汇聚而成的魔,出现了。 这一只魔,在形成之后,忽然又从虚空之中不断的吸收那些神秘的灰色雾气。 这些灰雾,苏离仅仅看了一眼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正是在善见城里,那些巨尸尸骨破碎风化之后的骨灰形成。 “这就是灰雾的本质吗?”
苏离若有所思。 而当那一只巨魔在吸收了尸骨破碎之后的骨灰,竟是立刻重新激活,并化作一直无比凶猛、强大的巨骨天魔! “巨骨天魔的来历,是这样么?”
苏离心中思量,却暂时没有打算出手。 接下来,这样的场景不断的重复。 一只又一只的巨骨天魔也就由此而诞生。 而随着这些巨骨天魔的诞生,更多的风沙席卷着出现了。 一只又一只的巨骨天魔出现之后,整个日行天区域,已经开始混乱而狂躁,类似于善见城的情况,仿佛又要重新演绎。 略微沉思,苏离便祭出了轩辕天邪剑,朝着这些巨骨天魔出手了。 一剑光寒。 苏离施展御剑道,抬手之间,便将一只只无比强大的巨骨天魔当场击杀。 这些巨骨天魔固然极其强大,却依然并不是苏离的一合之敌。 苏离如今的境界,处于天仙近乎圆满的水准。 这个水准,对标的是华夏祖地那边的体系,而且还是活在当下的洪荒皇族的力量体系。 这对应在这一方世界,按照苏离自身的规则判定,他的确是近乎无敌的。 或者说,他作为‘至尊宝’,已经成了‘孙悟空’,自然在大话之中无敌。 尽管的确有些特殊的存在,依然可以制衡,但是这些存在能出来吗? 显然不能! 不断出现的巨骨天魔越来越多。 但哪怕再多,依然远远比苏离杀起来要更加缓慢。 以苏离的恐怖速度,一剑光寒十九洲,一剑破万道。 这样的杀机,结合御剑道,杀的是成片区域里的一切。 再加上苏离的杀招里,蕴含着强大的希望之源、天地法相等本源,刚好对这些巨骨天魔阴暗、邪物有着绝对的克制效果。 是以,杀起来如摧枯拉朽,砍瓜切菜一般。 这样,巨骨天魔固然在不断生成,数量却反而越来越少了。 这种情况,也让整个日行天,忽然之间变得极为诡异、极为静谧了起来。 苏离的目光平静看向四方,身影一步步踏空而行。 他身边,万剑齐动,环绕四方虚空。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架伏羲琴。 随后,他又开始拨动古琴,弹奏出一曲又一曲的曲音。 这些音律,并不是什么杀生之曲,反而是一些普度众生的道音。 而当这般道音穿透天地,这些巨骨天魔也再也不能凝聚,纷纷自黄沙之中炸开,化作真正的一盘散沙。 这般情况一直持续之后,忽然间,天地间的阴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