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的奖励,剩下六十四点则是他这一个月做任务攒下的。因为花了大量的时间看书,他并没有做太多任务。听到这个数字,张夫子微微摇头:“不出我所料,果然是差得远呐!在书海的最深处,有一门价值一千元点的射术,对你应该有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先花一个元点进去看看。或者,你也可以去王府的藏书阁里看看,应该也能找到合适的。”
赵羿赶紧答谢:“多谢夫子指点。”
张夫子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那么客气,这本就是我这个老师该做。行啦,正事聊完了,咱们聊点其他的。想不想赚元点?我这里正好有个任务。”
赵羿一下来了兴趣,赶紧问道:“是什么样的任务?能赚多少元点?”
他如何能不感兴趣?张夫子说的那套射术可是需要整整一千点呢!不多赚些元点,他什么时候能换得到啊?张夫子笑呵呵地掏出一个储物戒指,递了过来。“后天正午,丽甘城的秋池商会要举行一场拍卖会,里面会拍卖一颗炎睛狼的内丹。但是这两日我有朋友来,没法亲自前去,所以只能请你帮忙跑一趟了。那颗内丹大概价值一千块元石,这个储物戒指里有两千块,应该足够了。作为报酬,这一趟你能得到十个元点。另外,拍卖结束之后,剩余的元石我再抽出一成,算是我私人赠予你的。你看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如此优厚的条件,赵羿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赵羿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生怕张夫子会后悔。见赵羿答应了,张夫子的笑容越发灿烂,顺势问道:“对了,那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仿若一盆冷水浇下,赵羿瞬间冷静了下来。再想想刚才的事,他立刻便反应过来。只是跑一趟腿,怎么会给出如此丰厚的报酬?分明是张夫子在有意照顾他,根本目的还是想收他为徒!仔细想了想,赵羿小心翼翼地答道:“夫子,我不已经是您的学生了吗?”
张夫子笑了笑:“少给我耍滑头。教学生是青王府的任务,教弟子则是传承衣钵,这两者怎可能一样?”
说着,他抬手一挥。仿佛有什么变化,又仿佛什么都没变,赵羿只感觉周围的空间安静了几分。“我这一脉,已经覆灭一百多年了。我在王府教了一百多年的书,其一为了报恩,其二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
闻言,赵羿显得有些不解:“一百多年了,难道前辈你就没找到合适的人?为什么非得是我?”
而张夫子却摇了摇头:“寻找传人的从来不是我,而是愚鼓。或许你不知道,如果得不到愚鼓的认可,任何人都敲不出第十九响。这与修为无关,单纯是愚鼓自身的特性。”
“这……”如此说来,这都是愚鼓的选择?那它又为什么要选我呢?见赵羿陷入沉思,张夫子索性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步跃入高空:“跟我来。”
一路疾飞,张夫子带着赵羿来到一座山顶。那四根交叉在一起的青铜柱,以及地上被崩断的手臂粗的兽筋,这里正是之前敲响愚鼓的山顶。只不过,如今愚鼓已经不在,整个山顶也不复昔日的平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犁了一遍。张夫子一边松开赵羿,一边向天挥手,屏蔽了四周。接着,他捧出愚鼓,递到了赵羿面前。“你看,这才是愚鼓的真面目。”
此刻的愚鼓,再不是那副石墩子的模样。一股沧桑又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金黄的鼓面上,不知书写着多少过往。墨玉制成的鼓圈更是隐隐散发着一股凶戾,不知是何物制成。见到愚鼓,赵羿突然一股莫名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看似粗糙的兽皮鼓面,入手却是无比的细腻丝滑。随着赵羿的手指触碰,愚鼓竟发出极细微的嗡鸣声,仿佛是在回应他!见到这一幕,张夫子忍不住叹道:“你看,它在呼应着你呢,神器有灵啊!这面愚鼓,乃我派开山祖师移山真人无意中所得,被视作镇派之宝。只可惜,除了一代祖师外,再无人能真正发挥其妙用。一直到百余年前,宗门覆灭,师尊将其托付给了我。这一月以来,老夫的为人如何,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愚鼓的底细我也告诉了你,你到底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听着张夫子的话,赵羿细细抚摸着愚鼓,暗自思索着。如今再见愚鼓,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很久之前就见过这东西。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它就很可能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如此一来,这个决定就很难做了。如果愚鼓真的与他的身世有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拒绝。可是,他已经拜师枯残老人,又怎能转投张夫子门下呢?犹豫再三,赵羿终于还是从愚鼓上收回了手,恭敬地抱拳答道:“夫子的好意,小飞感激不尽。但小飞已有师尊,不可能再另投其他门下,还请夫子恕罪!”
赵羿本以为,他这样正面拒绝,张夫子恐怕会心中不悦。却没想到,张夫子竟是捻着胡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思量再三,就是在考虑这个?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师门的原因。我想你理解错了,我想收你为徒,不是为了重建师门,只是想为师门留下传承。只要师门的技艺能传承下去,你日后重建宗门也好,独自逍遥也罢,不会有人管你的。甚至只要你愿意接受传承,拜不拜师都无所谓,权当我这个夫子给你开的小灶了。这样如何?”
张夫子的回答,大大出乎了赵羿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宗门传承,张夫子竟能做出如此让步!这样的条件,已经宽松得不能再宽松,赵羿哪里还有理由拒绝。于是他单膝跪倒,双手抱拳,眼中尽是感动。“夫子对我王小飞,真是天高地厚之恩,我若再行推脱,便太不知好歹了!承蒙夫子看得起,王小飞愿意拜你为师!只是还有一点,拜师之前,我还需征得先前师尊的同意,还请夫子理解一二。”
见赵羿终于松了口,夫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满怀安慰地说道:“尊师重道,本该如此!趁着这次出去,你便去问问你那位师尊吧。顺便报上我移山派的名声,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
……第二日,清晨。一只雪白的雄鹰划破长空,无声无息地向着王府之外飞去。雪鹰之上,赵羿正俯瞰四周,感受着飞行的乐趣。昨日与夫子谈妥后,张夫子令人送来了这只雪鹰,算是他此次行动的坐骑。青王府距离丽甘城有几百里路程,单靠骑马,实在太慢了。与张夫子分别之后,赵羿也在心中与血源暗自商量。“前辈,那愚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与它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血源懒洋洋地声音在耳畔响起:“应该就是那位张夫子所说的,那愚鼓认可了你。对了,昨日亲手触摸愚鼓,你就没有其他发现吗?”
这个问题,问得赵羿有些莫名其妙:“前辈说的其他发现,是指什么?”
闻言,血源竟显得有些意外:“你居然没感受到?当你触摸愚鼓的时候,愚鼓发出阵阵嗡鸣,你全身的血气也随着隐隐起伏。可见,那愚鼓很可能是与血气相关的宝物。你拜那张夫子为师,恐怕比想象中的合适啊!”
闻言,赵羿忍不住问道:“这愚鼓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兵器?在我触碰到愚鼓的时候,除了沧桑与厚重,我竟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分辨不出来也很正常。”
血源解释道。“那张夫子可是神武境中期的高手,愚鼓更是超越了神武境的兵器。他们的领域,不是你现在能接触到的。”
听到张夫子的修为,赵羿着实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和蔼的白发老人,居然会是神武境的高手!现在看来,张夫子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要收自己为徒,真的是很看得起自己了。不过,一想到拜师之事,赵羿还得先去见一个人。那个他真正意义上的师尊,枯残老人。闭上双眼,缓缓调息,赵羿的意识逐渐沉了下去。再睁眼时,又是熟悉的空白,又是熟悉的老者。那个形容枯槁,身体残缺的老人,再一次出现在了面前。只不过这一次,枯残老人的身体多了几分虚幻。赵羿知道,这道意识的力量又衰弱了几分。为了不让这最后的意识消散,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见师尊了。怀着沉重的心情,赵羿恭恭敬敬,郑重其事地跪倒,磕头:“弟子赵羿,见过师尊。”
枯残老人的嘴唇微微抖动,发出干涩的声音:“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是聚气境?”
闻言,赵羿只觉得羞愧不已,保持着磕头的动作,不敢直起身来。“弟子无能,还望师尊恕罪。”
枯残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越发微弱:“别废话了,你来干什么?”
于是,赵羿将愚鼓和拜师之事和盘托出。“弟子不敢随意决断,还请师尊作主。”
枯残老人的声音非常平淡,平淡得没有丝毫感情:“我说过,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弟子,你要拜师于谁,也与我无关。”
此话虽然决绝,赵羿却听明白了,枯残老人已经答应了。于是他再磕了一个头:“多谢师尊,弟子一定好好修炼,绝不辱没师尊之名。”
对此,枯残老人没有丝毫回应,而是问道:“你特意来见我,就是为了这种小事?”
赵羿很认真地答道:“与师尊而言,此事很小,但与赵羿而言,师尊的态度至关重要。当然,除此之外,我也确实有事情想向师尊求教。”
枯残老人的回答依旧简单直接:“说。”
于是,赵羿将灰雪荒原之事讲了出来。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每晚都要进入那荒原之中,无数次想要破解其中的奥秘,却始终不得其法。今日正好要来见枯残老人,他便趁机想向其请教了。对于赵羿的问题,枯残老人反问了他一句话:“你觉得,死亡究竟是怎样一个过程?”
赵羿稍加思索,答道:“在弟子看来,死亡,就是一切力量从有到无的消失过程。”
对于这个答案,枯残老人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问道:“既然你在荒原中死了那么多次,就没想过怎么能不死?”
赵羿张了张口,想要接着说什么,却没想到枯残老人指尖弹动,说道:“不必多说了。悟得到便去悟吧,悟不到,就当我所托非人。自己回去吧,别再消耗这道意识的力量。”
眼见枯残老人已经下了逐客令,赵羿也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一个头。“打扰师尊了,弟子告退!”
下一刻,烈烈天风拍打在脸上,赵羿重新睁开了双眼。脚下的山林正在快速后退,他就要离开青王府的范围了。不过,他可没空管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枯残老人刚刚的那句话。“怎么能不死呢?死亡的过程……不死……”反复揣摩着枯残老人的意思,赵羿逐渐悟出一些东西来。当一切力量散尽,便是死亡的最终到来。而如果要对抗死亡,应该有两种方式。要么,保证力量一直不会消散。不开始死亡的过程,便不会走向死亡的结果。要么,在力量消散的同时,不断为其注入新的力量。无限放慢死亡的过程,就能无限远离死亡的结果。现在的问题是,他应该采用哪种方式来对抗荒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