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人发病的情况,吓的叫了起来。害怕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队伍里还有好多妇孺。尖叫声、惨叫声、哭闹声……如炼狱,令人心怵。师爷一看,急忙叫人先将围观的人给分开,他喊叫着让人散开,不要挤在一起,又叫人去喊大夫来。但周围太乱了,根本没人听他的。他急的脸一会青一会白,双眼赤红一片,快哭了。他也害怕,害怕好不容易稳住的秩序又会就此崩坏。他是经历过暴乱的人,那种感觉,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封祁面色冷沉,对林星挥挥手。“让驻军直接压人。”
林星心口一跳。这混乱,不见血,恐怕不会停,而封祁的意思……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短短一瞬,混乱中,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啊!好了!真的好了!”
嘶吼声如一声旱雷炸响。哭喊声一下变幻,像音浪般叠叠而传。到处只听一声“好了”、“真的好了”……不安慌乱的人们像是得到了安抚般,渐渐安静下来。封祁心头却是重重沉下,一个不敢想的念头,像土拨鼠一般不断顶着心房,转瞬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而过,面上一片冷寂。师爷的心神被眼前的情况完全勾住,没住到他的变化。“王爷,您在这稍等,属下进去看看?”
封祁反手压住他的手。师爷一愣,疑惑转眸看过来,刚想问怎么了,却在对上他冷驽的眼眸时顿的卡主,唇动了动,只低低叫了一声“王爷”。而此时,他们眼前的人堆慢慢散开,似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师爷瞥到这情况,一时顾不上封祁,急忙惦起脚看那边的情况。转瞬,他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走出,面色泛白,看着有些羸弱,走路有点飘,看着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他不自觉揉揉眼,想再看清点,放下手就见人直直朝自己这边走来,不由一怔,眨眼间,人到了跟前。师爷心口一跳,急忙侧身挡在封祁身前,想拦。不料……封祁侧身,主动从师爷身后走出。师爷一怔,愣愣的看着他朝那少年走去。两人相距不过半米的位置,一同顿住脚步。一人低首,一人抬眸,目光直勾勾的相互看着对方。师爷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两人之间,好像被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莫名的感觉有点黏黏糊糊,旁人插不进去。忽的……封祁抬手,揽住少年的腰,看样子是想人往怀中抱。可,少年抬手,猛地顶在他的胸口,恶狠狠地瞪他。“少来,我还要去看病人,晚点再收拾你。”
封祁怔住。师爷接着就看少年对着身后招招手,然后又一个少年跑过来,还拉了一个壮汉,三人转身匆匆离开了。他反应了一会,才蓦的想起,那壮汉,是负责粥棚安全的一个小参将。过了会,人群又散开,恢复原来样子,排队的排队,吃饭的吃饭,刚才的混乱,好似没有发生般。师爷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样子,有点恍惚,懵懵的朝封祁看去。“王……王爷,刚才那是……”他的话在封祁漠然的一撇中卡主,心间一慌,急忙拱手赔礼。“王爷,属下只是……只是……”封祁抬手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对他摆摆手。“派人跟上,保护好她的安全。不管她要做什么,听她吩咐就可。等她完事后,将人带回来。”
师爷心头咯噔一下,暗暗又觑了一眼封祁的神色,压下情绪,接下命令,飞快离开去安排人。封祁倒想去追,但她之前用眼神警告了自己,要是跟上,话可就不好说了了。加之,现在还留了一人,需要他处理。封祁眸色冷下,偏首看向一直装鹌鹑缩在一旁的人。“封明磊。”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三字,却如惊雷在封明磊耳边炸响。他又惊又惧,“咚”的一下直直跪了下去。“七叔。侄……侄儿是奉父皇的命,来赈灾的。”
他慌慌张张的从袖子里掏出圣旨,哆哆嗦嗦地递给封祁。封祁冷冷乜了他一眼,没有接。封明磊不敢动,双手将圣旨举得高高的,身子抖的都快抽筋了,没一会,额头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摇摇欲坠。他快哭了,唇瓣发白颤抖的想求饶,但被封祁无形的气场压着,他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都在抽抽的时候,封祁终于伸手拿过了圣旨。他呼吸一窒,身子发软直直地跌坐在地上。封祁打开圣旨,很快看完,眉心不自觉皱起,低头看地上像个死后一般躺着的大侄子,眸中拂过一抹嫌弃,抬脚踢踢他。“谁让你带她来的?”
封明磊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脸色顿时一变,有些委屈。“是小婶婶来找我的。”
小婶婶?封祁眸色一转。“谁让你这么叫她的?”
封明磊眨眨眼,有点懵。“小婶婶呀。”
说完,他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蓦的一变,蹭的坐了起来。“她不会是骗我的吧?可之前,是七叔你带她来找侄儿的啊!七叔,这是不是……是不是……”“安静。”
封祁抬手压了一下他的肩头,打断他的话。封明磊又被惊了一下,身子抖了抖,张嘴想说什么,但蓦的……“嗝——”他呆住,抬手捂着嘴。但那嗝像是跟他做对一样,“嗝嗝”的响个不同。他又要哭了。他果然不敢听信那女人的花言巧语,带她来这。这才刚到廉州府,他就这么倒霉,后面的日子还怎么过?他不会最后感染瘟疫,然后死在这吧?封明磊越想越害怕,小脸白的直冒冷汗,哆哆嗦嗦的好像已经看到皇太奶在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