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暗了暗眸光,抬脚缓缓跟在江遥身后,目光打量四周。身侧破败的佛像,眉宇间似透着几分凶光,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还有周围的温度。很冷。冷的有些不正常。封祁提着江遥带出包袱,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但很快他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否定了。不会吧?江遥也感觉到冷了,抬手摸摸自己的手臂,偏头想问封祁点话,就见他突然摇了摇头,疑惑。“你在想什么?”
封祁看到她动作,松开牵着的手,一转将人拦到怀中抱住。“冷吗?”
江遥开口刚要说话,就感觉一股寒气从喉咙里窜到心肝肺里,冷的不自觉打了一个冷噤,连连点头。“冷。这不才初秋,怎么冷成这样?我们这是到哪了?”
两人之前在江南地区,虽然入秋了,但秋老虎还在,穿的都不多。这一下猛地换到这地方,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江遥身体本就不好,畏寒又虚,还幸好这会怀孕了,借了点孩子的火气,勉强可以靠抖忍一忍。但时间长了就不行了。封祁是习武之人,抗寒能力比她好,这会也觉得冷了,但也只是一点。“我也不清楚,你忍忍,我们往外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江遥侧身,将身子与他紧紧贴在一起,意图用这来暖暖。可惜只能暖一点点,于这天气相比,完全是杯水车薪。封祁只能将人抱的更紧,尽可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风雨。两人从破庙出来,封祁想想,带人朝南边走。一路荒凉,路上脸一点绿色都看不到。再看地,也很干,一旦有风,就会带起很大的沙尘。又干又脏。封祁见状心里也有了点计较。走了大约一刻钟。江遥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风给吹干了,鼻子也很不舒服,沙尘堆积在鼻孔处,让人呼吸也很不顺畅。她甚至有种快要失去嗅觉的感觉,整个人都木了。“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人呀?”
封祁面色和心情一般的沉重。“我想,我们现在,在北荒。”
江遥一怔,还没抬头,就感觉到他停住了脚步,下意识的也跟着顿住了脚步,抬眸看他。封祁绷着脸,眸光冷幽的看着前方。江遥也跟着转了脑袋看过去。“罪村。”
她低声将前方界碑上刻的字念出。音落,她又是一怔,有些慌乱的扭头看封祁。“这……这是……这是那个……是那个吗?”
封祁抬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安抚。“嗯。这是流放村。所有流放的人,都住在这个村里。非大赦或者付出了巨大的贡献,才可能转变户籍,从这里走出去。”
流放三千里,不单单只是距离,更是他们的未来。江遥心头更乱了,像是被猫抓乱的线团,怎么翻找,都找不到线头,面色一会怔,一会慌,久久无法平静。封祁皱眉,思考两人接下来的方向。他们离罪村不远。这个地方是北荒的边界,也是熙国北边的边界,穿过北荒后的那座山,就会到达另外一个国家。只是,那山太高太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不论是这边的人,还是那边的人,都无人能完完整整的翻越过山脊。而罪村另一边,则与最近的村镇隔着一条长长的河,人力是根本渡不过去。罪村就像在一个孤岛上般。除非用得到赦免,否则永远没有人能从罪村逃离。这也是罪村设在这的原因。江遥心绪转了转。“我们要去村里吗?”
封祁略作思量,摇头。“去守望台吧。”
他虽没来过北荒,但也了解过北荒这边的情况。北荒分为两个部分,罪村和其他的村落城池。北荒最大的城池,也是明王府所在的城池,叫覃温州。传言,罪村相距那有三天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也要一天才能到。这中间,还有一个小城,叫春邑,是专门设立来管理罪村,也是一个中转城市。罪村的人是不能离开村子的,他们所有的生活所需和补给,都只能在开大集的时候去买。而大集的所有商贩,都必须到那报备,获得到罪村贩卖的资格。虽然罪村的人没什么钱,但他们的购买力是不错的,也不挑东西,钱很好赚。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罪村做交易。没点关系的人,还来不了。而罪村和小城之间,还隔了一条长长的河,想要到小城,还需渡河,为了防止村里的人从罪村逃脱,码头设了守望台,专门用来盯防的。封祁的目标,就是那守望台。江遥听了他的解释,踮起脚尖看了看周围。除了那刻有“罪村”的界碑外,就剩一些矮矮的房子,看不到什么守望台。她拧拧眉,抬头看封祁。“那我们往那走?”
封祁很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眸扫视了一圈四周后,说:“往前再走走看吧。”
江遥冷的直哆嗦,闻言也不想多说一句话,怏怏的点了一下头。封祁紧了紧抱着她的手,稍稍用了点,将人抱了起来,快步朝前走去。等他带人走到界碑处,就更清晰的看到了村里的情况。村里房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能零星听到一点声响,让人觉得这是有人的,但却没什么生气,更像是一个荒村。再看房子,都是后墙。他猜测,两人这是到了村尾。他转眸又看了看,带人转了个方向,沿着村子边缘朝前走。江遥也跟着观察了一圈,然后动了动鼻子。村里的味道很不好闻,带着浓浓的腐烂的味道。食物,亦或者是人。江遥心口一紧,一把抓住封祁的手。“我们进去看看吧。”
封祁蹙眉,低头,不赞同的看她。江遥眉宇间却浮着坚持,满眼固执的与他对视。封祁有些发干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点点头。“好了,我带你进去。”
江遥勾唇,想笑,但脸被吹的又干又疼,一动就疼,没忍住“嘶”了一声。封祁心口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遥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的发疼的唇瓣,低哼一声,摇头。“没事,就是风的吹的有点难受。”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嘶——照这么吹,回去估计得废不少功夫才能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