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婶眼里拂过一抹鄙夷。“这人是个烂赌鬼。”
江遥马上就明白了。杨胜军好赌,家里条件自然不好,但他却吃的人高马大的,一身腱子肉,那自然就是靠旁人供养了。以前是他爹娘,现在又拖个媳妇。她想都不用去看病人,都知道是为什么拉肚子了。她讥讽笑了一声,微微侧身,抬眸与杨胜军对视。“你也不用堵我门,回家给你媳妇熬两天小米粥,再好好养下身体,人就没事了。”
杨胜军低头看她。女子眼神冷冽,如凛凛寒冰,令人心悸。他自觉自己常年在外游荡,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眼前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但不知为何,她这一眼,竟让他通体生寒,恐惧想逃。他哆嗦着哽了好一会,才压下心绪,横眉凶横的瞪她。“你浑说什么?我媳妇现在就剩一口气,你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过了?”
他张大嘴,骂骂咧咧,口水横飞,还有口臭。江遥被熏的连连后退,抬手捂着口鼻。“说话就说话,你飚什么标点符号。”
她眼里的嫌恶刺的杨胜军火气更甚。他扬起拳头,恶狠狠的威胁。“你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江遥斜眸白他一眼。“要什么说法?她不过就是肉吃多了,肠胃不适应,拉肚子而已。你问问你身后这几家,有哪家没拉?”
杨胜军一怔。他们这一起来的人家里,确实有好几户的人都是下工回去后,就开始拉肚子的。只有一两户是见他们这么多人都出事了,心里害怕,担心下一个会是自己,所以跟来的。有人脑子转的快点,听言扬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拉肚子,是因为吃太好了?”
江遥点头。“你们平时的吃食里少荤腥。昨天我家肉大油多,要是吃多了,肠胃会不适应,拉肚子是正常的。喝点小米粥养养就好了。”
人们对视一眼,左右看看。来的人家里,大多都是条件不好,平时确实很少吃肉。他们地少,一年到头种的那点,在交了税后,也就勉强够自家人吃。农闲时,家里的劳力会进城做点短工,换点钱,买点肉改善一下生活,但买的也不多。一年到头,可能就能吃点由荤子。他们再想昨天自家来山上做工的人带回去的肉,脸色又是一变。虽然只是大块的肉骨头,但那味道好的比他们过年吃的还好。有的人家舍不得吃,就将肉骨头又拿水煮了一遍,单喝了肉汤。骨头还放着,准备今天再煮几次,直到没肉味了,再啃。而没出事的人家,是条件比较好的,手上有点余钱,偶尔还能买点猪肉来家里的打牙祭的。这一看,他们也觉得江遥说的有道理,想自己来这闹这一出,脸刷的红了,三三两两的就想走。但杨胜军就不一样了。他才不管江遥的解释,也不想听。他是无赖,来就是为了讹钱。“你在瞎扯什么?怎么可能吃肉就拉肚子了?!我没吃就没拉,我儿子女儿h吃了,也拉了。你怎么说?”
江遥听着,眸里的冷色又深了深,偏眸问戚婶。“他家几个孩子?”
“四个,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最小的一个,生下来,差点就死了。这要不是当娘的护的紧,这四个孩子都活不到现在。但就是活到现在,也没个人样。”
戚婶想到他家孩子那模样,脸色也不由暗了暗。江遥见状,心里也有两点数,沉了沉呼吸,转眸看杨胜军。“病,我能治,钱,我会赔,但不是给你。你可以离开了。”
杨胜军听到“会赔”那,眼色蓦的亮了一下,但听到后一句,脸色又猛地沉下。“你什么意思!?”
江遥淡淡的乜他。“你病了吗?”
杨胜军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病搁我这叫什么?滚吧。”
轻飘飘的一句,让他身后的村民听出,江遥已经生气了。众人虽只对上过她两三次,但莫名的,对她的脾气有了点了解,见状,吓的一哆嗦,不敢多言,连忙同她打招呼,三三俩俩的拉着离开了。没一会,杨胜军身后就空了。他也是一怔。怎么都跑了?他眼珠滴流一转。这丫头,什么来头?江遥懒得和他废话,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臂,拽着人往外走。杨胜军还没反应,本能的挣扎,但不想手上像被铁困住一般,根本挣不开,而且,他完全是被江遥给拖着走的,不管他怎么扑腾,都没能拉住对方一点。江遥动作麻利的将人拽到门外,稍稍用力,一把将人甩了出去。杨胜军想反抗,但还没动作,就被人当做一块破布扔了出去。他甚至感觉自己在空中飞了一会,才“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后背大约是砸在了石子上,疼的他脸色一白,却是叫也叫不出来。江遥看也看没多看一眼,拍拍手,转身回家,侧身抬脚一脚将门关上。“砰”的一声,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戚婶一激灵回神,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慌慌的上下打量一番。“你没事吧?”
江遥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呢。我力气很大的!”
她抬手,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戚婶看不懂,怔了一下,没好气的白她。“尽作怪了。对了,她们真的没事吗?”
今天来闹的人挺多,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江遥点头。“没事,一会我抓点药去给他们喝喝。也是我的错,没想到他们家里的情况会这么差。”
戚婶叹气。“是啊。”
来做工的人家庭都很穷,不然高康也不会选。宝桐村这位置,土质并不太好,种的粮食,有时候也堪堪只够的交税,有的好的,也不过就是够家里人的口粮。在这村里,能吃饱就算好的,别说其他了。大多数人家,都会进城做工,好一点的是这两年桃花正发展的不错,他们能找到不少做工的机会,生活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对于村里人而言,地才是根本。戚婶即使家里没有地,也常常会想,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地里的收益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