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死了,却又活了。
她坐在小土屋的炕沿上,双目炯炯地凝视着前方。 一缕阳光从木格子窗棂中穿射进来,将黑暗的小屋映照得明了敞亮。 林晴看清前方的墙壁,和墙壁上贴挂着的手撕日历。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972年6月22日,农历5月12。 林晴愕然,情不自禁地啼叫起来:“我的妈也,这不是穿越了吗?”林晴惊诧不已地左顾右盼,认定自己穿越之后,身体便就不由自己地颤栗起来。 林晴26岁,中药学院本科毕业后找不到正式工作,在林河社区做了一名社工。 林河突降大雨河水暴涨,林晴和同事去对岸营救孤寡老人,小舟倾覆后落水。 洪水将林晴卷进旋涡的那一刻她还清醒,知道这一进去即便孙猴子那样的斗战胜佛也难救赎,便就闭上眼睛慢慢等死。 林晴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躺在一间布置雅致的民间土屋里,土屋很小,她的身底下是火炕,一看便知这是农家屋舍。 这么说龙王顾怜林晴,将自己送到非常年代的乡村农家? 好死不胜赖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改变,林晴回到自己上大学时的人生哲理思维上去了。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林晴偷着乐呢,一个意识漫进她的脑际: 小女林晴15岁,家住林骆寨小西村,是凌风中学初三年级的学霸,不,从初一道初三林晴都是学霸,不光是凌风中学学霸,全县几次中学生成绩测试中,林晴都是遥遥领先。 然学霸有鸟用?推荐程序照样把你拿下、淘汰,打回原点,进入读书无用论的恶性循环之中。 林骆寨大队淘汰了林晴,推荐骆芳玲上高中。 骆芳玲和林晴是闺蜜,她踩着林晴的肩膀往上爬…… 林晴想不通,寻短见,阎王老儿不收她,叫黑白无常将她赶出来,重新回到温馨小屋…… 这是原身的意识,原身也叫林晴?15岁是学霸被推荐机制淘汰,想不开寻短见,阎王殿不收,她又回到小土屋。 阿门!天底下竟有如此机缘巧合的事? 原身有躯体,社工是魂穿,两者融为一体不是瞌睡遇上枕头吗?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于是乎,一个炫新的林晴横空出世,我们姑且称她林晴+。 梁晴+两个意识时分时合,孜孜不倦地修养分身之术。 这并非天方夜谭,原身具备分身术的条件,社工魂穿,得借助原身的肉体蓄养,再行分身之术。 一旦蓄养成熟,林晴+就就有两幅躯体,两个意识。 穿越重生是网络造成的,分身术大行其道,用途多多。 林晴倘若具备了分身术,一个身体在非常年代,一个则在二十一世纪,那将是怎么样一个情景…… 不过穿越过来的社工还是讥笑原身白痴:呱逼、懵种、恶水喝了八桶,芝麻粒大点事就寻死觅活,值吗?只要活着,就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社工26变15岁,足足赚了11年的青春,心中乐得开了挂。 合二而一的林晴从土炕上爬起来坐在炕沿上,脑袋在脖朗阁转了几圈,往事便像潮水在脑海中涌动: 从五岁起,林晴便是这间五平米大的小土屋的主人,她爹林建生“钦定”小土屋是女儿的卧室,儿子林啸老大鼻子不高兴。 有了老爹的钦定,林晴便给卧室起了个浪漫名字:“温馨小屋”。 温馨小屋充满了青春少女的雅致、文静、爽利和浓浓的生活气息。 温馨小屋飘扬出的歌曲、戏词,无不充满少女对甜美生活的追求。 皇家公主栖息龙凤宫,农家少女蜗居小土屋“天经地义”。 然温馨小屋不比龙凤宫殿差,完全可以安放农家少女绚丽的青春。 太阳的光线照射在木格子窗棂上,糊在上面的粉连纸白得耀眼。 白粉连纸上贴着林晴亲手剪裁的窗花: 喜鹊登枝、五子拜寿、金榜题名、吕布戏貂蝉、烽火戏诸侯…… 炕墙上挂一幅四吊画——黛玉葬花。 土炕上铺着席子,席子上是一铺毛毡,毛毡上罩着她娘林周氏家织的花格子粗布,纹络走向缜密,横竖线条匀称。 这一年能铺毛毡的家庭非富即贵,NAO!毛毡是外婆送的。 外婆周贾氏是民间郎中,人称神医周婆婆,治疗小儿疾病闻名遐迩。 内蒙一个首长的孙子患了佝偻病,派专车将外婆接到呼伦贝尔大草原。 外婆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待了大半年,华佗转世般治好首长孙子的佝偻病。 首长直呼外婆贾姐姐,给了她3000元医药费,还赠毛毡一铺。 名贵中药鹿茸、麝香、虎骨、熊胆也送了不少,价值无法估计。 首长派专车将外婆送回羊角镇周家老宅,外婆让三舅周亮把毛毡扛着送到林骆寨,给了外孙女林晴。 土炕对面的墙壁上悬着一本手撕日历。 手撕日历是林晴从凌风县新华书店窦永涛手中“走后门”搞来的。 炕墙上墩着一盏用葡萄糖瓶子做成的煤油灯,葡萄糖瓶子是县医院护士马丽送的,林晴很珍惜,制作了一盏煤油灯作为纪念。 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精致、阳光、阴柔。 喜欢读书的女孩,在没有电灯的暗夜,一盏煤油灯是最好的陪伴。 煤油灯里面走出林黛玉、王熙凤、杨玉环、武则天…… 与古人交流费煤油,煤油凭票供应,爹娘为了保证林晴学习,对她不限量。 弟弟林啸有意见,说爹娘偏向姐姐,他夜里看书煤油也是不够用。 爹娘相对一笑,对林啸的煤油也就不限量了。 林晴天南海北地浮想联翩,两只脚后跟百无聊赖地在炕墙上起落有序地磕碰起来。 “嘭——嘭——嘭——嘭”的声音沉闷而有节奏。 林晴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呼出去,心中便就阿弥陀佛没完: 人世险恶,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依旧,适者生存…… 林晴嘀咕着亘古不变的哲理,想起自己离开凌风中学时,班主任刘春英老师说的话。 刘老师紧紧攥着林晴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晶莹道:“按学习成绩,林晴是全凌风县第一个应该上高中的学生,但推荐机制……“ 刘老师没有把话说完,林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林晴家是富农,伯父林建树还“戴着帽子”,自己学习再好,林骆寨大队一推荐,会将她打入水底,林晴是有思想准备的。 不过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从初一到初三,全县有过几次中学生考试测验,林晴的成绩都排第一名。 上高中的学生名单公布后,林晴果然榜上无名,林骆寨被推荐的学生是骆芳龄。 骆芳龄是大队会计骆智学的姑娘,学习、作风都不咋的,但家庭出身好,父亲还是“体制内”的人。 骆芳龄还有一个伯父骆智伟,是国营供销社的正式职工,一个月挣39.88分钱的工资,准时给骆芳龄10钱作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