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意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一时间怔在原地,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头。
梁肆把奶茶递给她,她没接。 “我也没杀人放火吧。”他眸里闪过戏谑,“你这反应,下次有那胆子往我身上推么。”
什么呀,沈初意被他说得脸发热,“不是,是这个本来就是你的。”
梁肆眼挑起,觉得有点儿好笑,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抢女生奶茶的癖好。”
沈初意认真解释:“是为了谢谢你,嗯……你叔叔给我送了电脑,还有其他的。”
说完,她就见男生笑了起来。 过了几秒,梁肆才开口:“他不是我叔叔。”
沈初意回神:“不管是你什么亲戚,都是你带来的,我给不出多珍贵的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十七岁的少女已经长开,在更深露重的夜里,像干净的白昙,是梁肆从未接触过的纯情。 - 翌日,天还没大亮,沈初意被闹钟叫醒。 她刚按下闹铃,房间门被陈敏打开:“快起来,早餐好了,还有几个月高考,昨晚有熬夜吗?”
沈初意否认:“没有。”
陈敏看了眼电脑,“开学了,你要有自制力,不能沉迷电脑,不然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上大学后以后有的是时间玩。”
沈老太太起得早,去菜市场买菜了,除此之外,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梁肆不在。 沈初意眼神朝楼上瞄,“不等他吗?”
“人家一大早就出去了。”
陈敏说:“快吃,吃完去学校。”
沈初意不再多说,免得被妈妈察觉不对劲,心底压不住好奇,梁肆又不需要上学,起早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 ——梁肆转学到宁中了。 新学期,教室里全是在抄寒假作业和聊天的,方曼掰正沈初意的脸,“少爷满意昨晚的奶茶吗?”
女生之间总是不会叫男生名字的,一个毫不相干的名词,又或者是数字都能成为男生的代号。 可能是身高,可能是星座。 当然,也可能是食物。比如泡面哥,理由很简单,见到他那天他在吃泡面。 而梁肆拥有了一个时髦值很高的称呼:少爷。 这个代号的确定还有一个原因—— “你知道昨天在你家的那个叔叔是谁吗!是沈经年欸!那些新闻里说的沈三爷,望月楼的老板!”
沈初意对这些离自己很遥远的人物并不感兴趣,但对望月楼很有好感:“难怪。”
方曼问:“真没想到,难道你家住进来的少爷是沈家的私生子?”
“……”沈初意莫名想起梁肆昨晚否认是叔叔的话,叮嘱:“这种事不能瞎说,他喝没喝奶茶我都不知道,今天还没和他见面。”
方曼失望:“好吧,和我看的小说一点也不一样。”
昨晚上她脑补了一整夜的豪门小说,梦里都是沈初意嫁入豪门,带她一起共同富裕。 就在这时,交完寒假作业的英语课代表从外面进来,“我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一个大帅哥。”
女生们耳朵尖尖,立刻围过来打探。 男生们起哄表示不信。 “这你也信,谁高三下学期还转学啊。”
“转学我信,大帅哥我不信。”
英语课代表叉腰:“你们是质疑我的眼光吗,哼,我知道,长得丑的人都不想承认有帅哥。”
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直到早读快结束,班主任出现在门口时,教室里的朗读声默契地停了下来。 方曼用书挡着脸,歪向沈初意,“我靠,快看,真是大帅哥!连着两天见到帅哥,真幸福啊。”
沈初意抬头,眼睛睁大。 人不能对比,尤其是好看的和不好看的。 十七岁的少年站在四十几岁的地中海班主任身边,一切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如同朝阳下灼灼生长的树,挺拔修长。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班里突然转来一个优秀的学生,虽然只是过来上上课的,但班主任老王也乐得合不拢嘴。 自见到梁肆的那一秒,英语课代表的表情就变成了得意,一个个扫向之前质疑她的人。 梁肆站在台上,目光懒洋洋一扫,看见了沈初意。 她在这波同学里意外的安静,但她睁大的眼睛倒没这么平静,配上她今天穿的棕色衣服,像只受惊的松鼠。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可爱。 梁肆从头到尾没说话,只在介绍自己的时候,略懒散地说:“梁肆。”
- 梁肆的到来不止在一班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整个宁中都引起了火花。 他迅速取代了原来宁中被女生们念叨的男生,成为了新的议论话题。如同死水般的校园,忽然变得喧闹起来。 女生们谈论他时无法离开他出色的容貌,以及周身那股懒洋洋的气质,如同校园小说里的男主角。 佯装路过一班的女生数量也在上涨,沈初意经常能看到重复经过的女同学。 男生们的视线不同,一眼认出来他的鞋是限量款,他戴的蓝牙耳机是名牌等等。 梁肆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神秘的。 很快,他保送顶尖学府B大的消息就被在办公室里听到老师议论的学生传了出去。 长得帅气、成绩优异、家世好,buff叠满,梁肆一跃成为宁中金字塔的顶端。 一个人优秀到了一定境界,所有人都会仰视,其他的都会成为微不足道的嫉妒与酸,不论男女。 方曼说:“意意,你千万不能告诉大家,你和他住一起,不然你别想静下来。”
沈初意深有同感。 不过她和梁肆很难走到一起,因为上课对于梁肆来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他甚至可以一天不来。 而沈初意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晚上回家的时间是晚自习结束的九点半。 两个人的时间线重叠仅在家里洗漱的刹那。 梁肆习惯了很迟洗漱,以前是半夜,在沈家提前了时间,除了第一天是在沈初意洗漱后,后面都是在在沈初意洗漱前结束。 但一般情况下,说什么来什么。 高三之后,宁中就没有别的多余时间,什么都是用来学习的,只有周一的升旗仪式不是。 沈初意生理期不舒服,请假没有去,趴在桌上休息,而梁肆是来得迟,升旗仪式早就开始。 他进教室的时候,一眼看见桌上伏着的少女。 梁肆默了两秒,转身离开。 沈初意正趴得无聊,冷不丁玻璃窗被推开,她的桌面被叩响,抬起头。 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窗外,成为遮住她的阴影,光把他的黑发照得散发出迷人的金色。 “热水。”
他轻叩桌面。
沈初意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男生逆着光,蓝白色校服被他穿得耀眼。 “看什么?”梁肆问。
沈初意实话实说:“我们学校的校服都被说丑,你穿起来像电影里的明星。”梁肆听得弯唇,“我知道。”
沈初意被他承认得无话可说,目光落在桌上价值不菲的联名水杯,上面还刻着主人的名字。 “梁肆。”
柔和软乎,带着南方姑娘独有的韵味。 梁肆眉梢一挑,语调悠悠:“终于敢叫我名字了?”
沈初意装没听懂他的话,主要是她平时也没机会叫他,他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一下课,总有外班女生来找。 “谢谢。”
她发自内心的。
梁肆嗯了声,慢条斯理道:“奶茶就不用了。”“腻。”
他的声调有点拽。 沈初意点头,原来他不爱喝奶茶。 不远处响起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一班在楼梯间旁边,她看向没走的梁肆,有点紧张。 梁肆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忍笑,在人上来的前一秒,离开了窗边。 等方曼回来,看见被校服包住大半的水杯,露出八卦的目光:“同款?”
沈初意没隐瞒:“就是他的。”
方曼撑着脸,“他人还挺好的呀。”
沈初意问:“他说不喝奶茶。”
方曼皱眉,“男生的喜好真难猜,尤其是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什么东西没吃过,我看你送什么都不好。”
小腹暖和,烘得沈初意脑袋发晕,梁肆到底喜欢什么。 - 萧星河上完升旗仪式回来,看见梁肆在,搭着他的肩,“走,阿肆,出去吃东西,我请客。”
大课间是最长的时间,没有一个学生愿意放弃如此一周里最自由的课余时间。 小超市里人不少,都是宁中的学生。 梁肆的水杯给了沈初意,他扫视两眼,买了一瓶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萧星河摸摸下巴,不知道他为什么自带水杯还要买水,回教室后发现问题所在。 “你的水杯呢?”
他问。
宁中的桌椅是最大众的,但对习惯了京市贵族学校的梁肆来说,有点委屈他的长腿。 他靠在椅背上,视线很轻易能看见前排的女孩,和周围几个女同学在聊着学校外面新开的奶茶店,偶尔尖叫。 也能听见女孩柔软的腔调:“下周再去喝吧。”梁肆印象里有那家奶茶店,装修得很少女,就连饮品的名字都是可爱款,主打受众便是女生。 “哥,你怎么不回答我?”
萧星河纳闷,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却正好梁肆收回目光。
梁肆拧开瓶盖,漫不经心回:“丢了。”萧星河可惜:“这么好的杯子怎么丢了,那可是联名啊!”
梁肆笑,仰头喝水。 等到下午,萧星河意外撞见沈初意把水杯放到梁肆的桌上时,一下子明白了。 什么丢了,是送温暖去了。 沈初意在宁中名气不小,成绩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是男寝夜谈对象之一。 水杯被还回来的时候接满了热水,梁肆伸手去拿,被底座遮挡压住的便利贴露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体。 “我没有喝,杯子是干净的。”
末尾还有一个微笑的可爱表情。 萧星河兴趣盎然,忍不住碰碰男生的手臂,“欸,如果我是班花,肯定想和你恋爱。”
“?”
梁肆偏过头,不咸不淡地说:“你去变性也不可能是班花。”
萧星河:“……” 至于吗?这是人身攻击! -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秘密。 沈初意生理期的最后一天,她和梁肆住在同一个地方的秘密,结束于班主任老王要他们填信息表的时候。 梁肆的后面一栏直接写着她家的住址。 一整个上午,沈初意的桌边就没少过人。 “意意,你这事居然瞒着我们!”
英语课代表最为震惊:“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我记得你是独生女啊?”
“梁肆难道是你的亲戚?哇,那你有他的微信吗?”
沈初意头都大了,还好有方曼在一旁帮腔。 上课的时候,方曼小声:“咱班的人还好,都只是好奇。我听说七班的林悠悠在追梁肆呢,你可别被她抓到了。”
大约方曼是个乌鸦嘴。 事情很快传到外班去,别班的女生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下课碰见的时候围住了她。 林悠悠问得直接:“梁肆真住在你家啊?”
她的目光里都有怀疑,毕竟说不是亲戚,梁肆看起来就是富家子弟,两家差得也太远,住酒店也比住沈初意家舒服啊。 沈初意冷静问:“你有什么事吗?”
林悠悠笑了下:“可以给我梁肆的联系方式吗?嗯,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 萧星河万万没想到还能瞧见这一幕,作为梁肆在宁中唯二比较熟的人,他扭头,调侃:“阿肆,你怎么看?”
梁肆手里捏着罐可乐,瞥他一眼。 前面转角处,沈初意的格外清晰:“不好意思,我也没有。”
顿时嘈杂起来。 “你俩住一个地方,你没有?骗谁呢。”
“悠悠,她是故意不给的吧。”
“沈初意,我们又不是要别的,不就是一个联系方式,你干嘛……” 林悠悠本来笑着,笑容也因沈初意那句话消失,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梁肆站在上面,手肘随意搭在栏杆处,一手插兜,一手扣着易拉罐的环,“啪嗒”一声拉开。 他撩起眼看她们,腔调微凉:“不就是一个联系方式。”
“怎么不直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