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画放下水杯:“你也会七上八下?我以为你很相信你的办法呢。”
宁焉雪点头:“法子自然是要相信的,这不是担心万一嘛。”
“无事。”
说完,秋子画又补充道:“苏大人已经亲自前往南疆,也给苏大人的儿子如今的新学正小苏大人递了消息,最迟明天早朝,小苏大人就会推荐国舅大人领兵出征。国舅本就是南烨三大名将,若是他出征必然是要带着三皇子南宫犬,南宫犬是难得的小将,只要南疆王那边及时,要守住南烨剩下的国土不是问题。”
宁焉雪也是这般想:“就怕相国大人在背后动什么手脚,还有那个云亦澜,真是能折腾的,好好的南烨都被他们父子两个折腾成这般模样了,还有那个太子也是命途多舛。”
“不过都是别人的事罢了。”
宁焉雪只能叹气,叹完气好奇的看着秋子画:“秋神医,你有徒弟吗?”
“无。”
“我做你徒弟吧,我会烧火做饭还会洗衣服……反正我会的多着呢,秋神医,你若是受了我这个徒弟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一定为师傅争光,师傅,您说了徒弟吧。”
宁焉雪可伶巴巴的看着秋子画。秋子画眸子丝毫不动,淡淡的道:“我不收徒弟,”说完转身就走,丝毫都不留恋。宁焉雪后面滚着轮椅追:“师傅,师傅,您等等徒儿啊,徒儿真的什么都会,师傅您就收了徒儿吧!”
秋子画丝毫都不停留,眼看着马上就要从木板桥上走下去,宁焉雪一个着急,木头轮椅本就刚刚上手,这会一着急,轮子一歪,整个人连带轮椅的落到了水里,宁焉雪在水里扑腾好几下,才伸手抓住了木板桥的边缘,浑身是水的看着秋子画。秋子画停下身形,并没有转身,只是以宁焉雪能听到的声音清冷的道:“这样的你又能做什么?”
宁焉雪浑身一冷,抓在木板上的手抖了一下,冷气从皮肤的毛孔缓缓渗透到血液里,最终循环进心脏里。不一会,宁焉雪只觉得心脏都是冷的,像是被千年寒冰冰冻住一般。采簧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伸出手,将宁焉雪拉了上去,古竹又将轮椅也捞了上来。弄伤了淤泥的轮椅要清晰,古竹带着轮椅去清洗,顺带给一些部位修理修理,宁焉雪被采簧抱着到了屋子后面的一片竹林,大老远就看见竹林里往上冒的热气,那是一池温泉。宁焉雪被采簧放到了温泉里:“这里的温泉加了主上的药材,泡了可以驱走姑娘身上的寒气,毕竟是冬日,落水落多了容易落下病根。姑娘小产本之后身子本就没有好好调理,就算当时将污浊都排出了体外,但毕竟没有像坐月子那帮养子,姑娘还是好好泡泡吧!”
宁焉雪点头表示将采簧的话记在心上了,在采簧的帮助下,找到一个凸起的地方,将身子坐了过去,不过那看那模样不像是天生的,倒是像最近才磊起来的模样。“这是古竹的做的?”
“不是。”
听见不是,宁焉雪心底有点失落,看着这模样像是磊上去的,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的腿,秋子画让古竹磊的呢。宁焉雪也是最近才知道,古竹有着与他的外形十分不相符合的灵巧双手,是个出色的木工师傅,不过这个木工更加擅长的是发明创造些别人不怎么做的东西,再有就是石活也不错,反正差不多只要是送上的东西都很是不错。竟然不是,原来任何的一个师傅都不会收一个残废做徒弟的。闭上眼睛,宁焉雪将自己整个人跑在温泉里,不能呼吸的窒息敢瞬间将她包围,她的鼻子周围耳朵周围,她的全身周围都是水,她不是鱼,不能在水里呼吸,好一会,就在采簧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救人的时候宁焉雪自己将脑袋伸了出来。她不想再死一次,她要活着,她要报仇,她还要找那些杀害了青石的人报仇,青石的断魂还在她的手里,她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当个废人。她要站起来,她要成为秋子画的徒弟,她要等着有一天,站在慕容今汐的面前,要他血债血还!秋子画再看见宁焉雪,是两日后的竹林。听到往日寂静的竹林传出脚步声,他缓缓走近,不为世事动容的眸子满眼清冽,他站在竹林外,看着竹林内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在竹林里跌倒,再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刚落了笋叶的竹子上,还有肉眼可以看见的绒毛刺,扎在手上,若是不想一根一根的拔就只能在头发上擦。她的一头长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一起,本该是令人犯恶的模样,却在那双坚毅的眸子里渐渐变成了像竹子一般挺拔的模样。采簧站在一边,远远看见秋子画过来,缓缓朝他走来:“主上。”
“多久了?”
“今日开始的,姑娘原本昨日就要开始,但轮椅被古竹带去清理,今日一早,轮椅被推回来就来了。”
采簧说完,安静的站在一边,像是另外一个秋子画,不为世间的什么动心,不为世间的什么悲悯,除却那些与原本就惦记在心底的。秋子画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竹林里的身影一次次的摔倒再一次次的站起来,头发上都是竹子上沾染到的绒毛,时间长了就开始红肿,宁焉雪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继续游走在竹林里,她的双腿用不上劲,就算是现在就将双脚砍下也不会有丝毫的感觉,有的只是失血而亡。这些竹子都是宁焉雪的拐杖,她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只有靠这些竹子,只有抓着竹子,她才有站起来的机会。竹林没有被清理过,似乎从栽种上来,一颗颗就这么站立在这,但宁焉雪知晓,竹子都是一丛一丛的生长,只有秋子画才能种出像这些竹子一般的一棵一棵生长的苦竹。就像他自己,明明是世间的神医,眼睛里却无丝毫的悲悯,能让他放在心上的,至今为止只有南烨的国土。只不过,即使是国土,宁焉雪也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出真正的在意。有的,似乎只是一种习惯,即使宁焉雪说不上为什么一个神医会有担心国土的习惯。一次又一次的摔到,宁焉雪苦笑这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她只不过是想站起来罢了。左手抓住了一根细竹,竹子虽细,却难以折断,中间连着的竹节更是轻易不断。宁焉雪也不害怕,再说了,就算是断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再摔一跤,对于摔跤她已经没有什么畏惧的了。右手朝着下一颗竹子抓去,身子随着双手的力量,缓缓的站了起来,突然,右手一滑,宁焉雪的身子朝着地上摔去,在倒下去的一秒,宁焉雪双眼瞪大,惊呼一声,只见她身子下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一根尖尖的竹根,刚好在她的脑袋下方。电光火石只见,宁焉雪只感觉一道雄劲的掌风朝着自己的脑袋而来,只听见卡擦一声,脑袋下放的竹子连同主根炸裂成无数片,像四周飞去,宁焉雪的脑袋重重的摔到土坑里,嘴巴里吃了无数的竹根吐。“咳咳咳……”一边咳,脸下面的土一边往上飞,好一会,宁焉雪才在双手的帮助下将身子翻了过来,身子落地,脑袋刚好在一双青色的鞋子旁落下,顺着鞋子晚上,是同色系的绸裳,没有束腰带的青衫承托得主人的身子越发清瘦。再往上,一双浓稠得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起破浪的眸子安静的下垂,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被要拜的师傅看见,即使宁焉雪再厚脸皮此时也不好意思了,低着头道:“秋神医,您泡温泉啊?”
只见秋子画似乎是打量了竹林一番,淡淡的道:“采簧,去书阁娶《南方药典》,一个月后检查,若是不合格,即使你能站起来,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徒弟。”
说完,在宁焉雪还呆滞的时候,飘然若仙般的离去,好一会,宁焉雪才看着秋子画的背影,呆呆的道:“秋神医的意思是不是若是检查过关了就要收我做徒弟了?”
采簧走过去,将宁焉雪扶起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担忧,最终却化成了一抹叹息:“主上的意思岂是奴婢能猜测的,姑娘是要回去了还是继续?奴婢去取《南方药典》。”
宁焉雪还沉浸在秋子画似乎是要准备收自己为徒弟的喜悦里,听到采簧的话,满心的兴奋陪浇了一盆水,但宁焉雪的自我修复能力一直不错,不过一会就自我安慰好了,秋神医能开口自然是比什么都不说要好的多的,只要自己努力学习,秋神医一定会收自己为徒的。“你去就是了,我再练习一会会自己回去。”
采簧在宁焉雪的注射下自去取《南方药典》,采簧是个不错的侍女,对于宁焉雪来说,是个不错的陪着她的人,采簧会在她实在没有办法坐到的时候才会动手,像刚刚,她自己摔倒她自己起来,采簧不会多问也不会扶一把,她会出手的只有像刚刚遇到竹节那样的情况她才会出手,不过宁焉雪总觉得,刚刚那一手不像是采簧的风格。采簧只做需要她做的事情,例如刚刚,她不会将那一节主子炸开,她会在最后一秒将宁焉雪从竹节上面拉回来,多余的事情她不会做。所以宁焉雪才觉得那一手是秋子画露的,自己即将有一个能文能武的师傅,这样的认知让宁焉雪很高兴,忍不住朝着秋子画离开的地方喊:“师傅,我会努力的。”
不远处,听到宁焉雪声音的秋子画嘴角不自然的扬起一抹弧度,药王谷安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热闹热闹了不是。采簧的动作很快,不过《南方药典》真的很厚实,宁焉雪目测一下,得有她的指头竖直站着那般的厚。不过这药典与一般的药典不大一样,这药典是一页一页的放在里面的,可以随意的抽出来再放回去,宁焉雪对这样的发现很是高兴,肿得像是猪蹄的小手喜滋滋的拿着《南方药典》,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这就是《南方药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