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大黑蛇卷着流景回到不利台,又将她丢在无妄阁的废墟上,随便用在碎石堆里扫两下,压在下面的床便露了出来,黑蛇转头将她卷到灰头土脸的床上。

  流景乐了:“你还挺讲究。”

  着急忙慌追出去又追回来的狸奴:“……”

  黑蛇重新将流景缠紧,蛇尾焦躁地勒住她的一只脚踝,不得其法地轻轻磨蹭。狸奴感觉自己眼都快瞎了,为了维护帝君声誉,还是立刻设下结界封闭无妄阁,将无关之人尽数隔绝。

  被缠着的流景倒是一脸淡定,只是在黑蛇勒得更紧时拍拍泛着幽光的鳞片:“狸奴大人,我现在没法跑,你可以动手了。”

  狸奴:“……”

  “动手呀,你方天画戟呢?”

流景勾起唇角,挑衅地点了点自己咽喉上的旧痕,“朝这儿扎。”

  狸奴深吸一口气:“……你先服侍帝君,其余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谁跟你之后再说,帝君要杀我,还想我服侍他,哪来这么好的事。”

流景冷笑,顺手揍了黑蛇一下。

  大黑蛇不痛不痒,顺便将她缠得更紧。

  狸奴却不乐意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他干嘛!”

  “不是他让你杀我?”

流景反问。

  狸奴:“神志不清的帝君,跟神志清醒的帝君能一样吗?”

  “不都是他?”

  狸奴噎住。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黑蛇已经不耐烦在场的第三人了,狸奴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想要什么?”

  “三千上阶灵药,以及平安离开幽冥宫,”流景说完见狸奴还要反对,便先一步开口,“想清楚了再回答,答应,至少眼前的困境能解,不答应……帝君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阎君已经知晓了,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正着急过来。”

  神志清醒的非寂和神志不清的非寂确实是同一个人,但对冥域和非启而言,却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点狸奴可比她清楚。

  果然,狸奴挣扎许久后还是咬牙答应。

  流景笑笑,慵懒靠在蛇身上:“起个心誓呗。”

  以心立誓,一旦违誓便会横生心魔,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伤及神魂。

  狸奴闻言刚要发怒,但看到黑蛇缠着人家不放的模样,又窝囊地举起三根手指,立誓等帝君清醒,会亲自护送她离开。

  等他最后一个字说完,流景立刻笑眯眯捧住大蛇头:“我的心肝肝,我的大宝贝,奴家想死你了。”

  狸奴脸色铁青扭头就走。

  结界内转眼只剩一人一蛇,流景突然表情一僵,一巴掌直接打在蛇头上:“乱蹭什么。”

  黑蛇瞳孔竖起,不满地看向她。

  “……乖,把尾巴拿出来,”感觉到他的尾巴尖还在磨,流景放缓了语气,咬着牙诱哄,“快点,我可以让你舒服些。”

  黑蛇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盯着她看了许久后,勉为其难把深入裙底的尾巴尖甩出来,躁动不安地缠紧了她的双腿,凹凸不平的蛇鳞刮过,在她身上留下点点痕迹。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忍着擅用灵力的剧痛拈个清心诀,轻轻推入他的眉心。从天黑到天亮,清心诀渗入识海,抚平翻涌的狂潮巨浪,大黑蛇只觉头脑渐渐清明,原本的躁动减了七分,突然就懒惰不想动了。

  一个清心诀便耗费了流景全部气力,她汗津津地靠在大黑蛇身上,连手指也不想抬一下,黑蛇餍足地偎着她,连尾巴也不动了。一人一蛇相互靠着,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又一个天黑,流景扫一眼旁边沉睡的大黑蛇,闭目感应自己的识海。

  片刻之后,她惊讶地睁开眼睛——

  昨夜给非寂输了一夜的清心诀,她的识海非但没有因为空耗灵力而加深裂痕,反而比先前的状态更好了些。

  同样是没有灵药辅助,先前在偏殿时连续好几日打坐修炼都毫无进展,如今什么都没做便愈合了些,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流景沉思许久,突然想起刚来幽冥宫那几天,她识海的修复速度似乎也跟现在差不多……

  流景看向黑蛇,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黑蛇还在睡,粗壮的蛇身压在身上沉得要命,流景试着推了两下没有推开,想了想伸手捡块石头砸在结界上。

  狸奴很快出现,看到她衣领边缘无意间露出的红痕,下意识别开脸:“干什么?”

  “后厨昨天给我煮了灵米粥,我忙着服侍帝君忘吃了,你去问问他们给我留了没。”

流景言简意赅。

  狸奴:“……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帝君昨夜操劳过度,需要灵药补身。”

流景又加一句。

  涉及非寂,狸奴什么话都没了,但他这回长了个心眼,将灵药和吃的一同送来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流景以免她偷吃灵药。

  “小人之心。”

流景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身后黑蛇立刻悄无声息缠了上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帝君别动,我喂你吃药。”

流景抓住黑蛇尾巴,黑蛇顿时将她缠得更紧,蛇身蠕动时无意间勾起她的裙角,露出了她红红紫紫的小腿,流景嗔怪地拍了蛇身一下,又没骨头般靠了过去。

  狸奴再没眼看,板着脸当即走了。

  流景噙着笑目送他离开,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了,就立刻将全部灵药汲取吸收,然后毫无愧意地看着黑蛇将自己剩下的药渣卷入口中。

  “真乖。”

流景摸摸蛇头,又软又硬,跟猫猫兔兔是全然不同的手感。

  虽然摸着也不错,但要是有毛就好了,还是毛茸茸最可爱。流景摸着蛇头,又一次疑惑他是怎么从狮子变成大黑蛇的。

  黑蛇察觉到她的走神,不满地收紧了蛇身,流景被勒得险些吐出来,连忙拍拍他示意松开。黑蛇这才慢悠悠看她一眼,勉为其难松了些力道。

  流景揉揉被勒疼的腰,一边嘀咕惹不起惹不起,一边将食盒里的粥端出来。

  眼下无妄阁还是一片废墟,他们坐在高高的废墟之上,连个桌子都没有,只能一手端碗一手拿勺。

  “小猫咪可真小气,就送了一碗粥过来,不过你放心吧,本尊可是大方得很,等会儿分你两口尝尝。”

  流景搅了搅已经有些冷的粥,几粒刻了字的莲子翻了上来,她笑了笑,没等看清上面的字是什么,血盆大口从天而降,啊呜一口连碗带粥全吞了。

  流景:“……”

  灵米香味浓郁质地黏稠,是上好的美食,黑蛇吃完仍意犹未尽,用眼神询问流景还有没有。

  流景从昨天中午的炖大鹅之后就滴水未进,对上他的视线顿时怒从胆边起,伸手掐住他和身子差不多粗细的脖子摇晃:“给我吐出来!”

  黑蛇随便她晃,等耐心耗尽,就直接张嘴就将她的脑袋含住。

  猝不及防实现恶梦的流景:“……”

  见她终于老实了,黑蛇勉为其难收嘴,懒洋洋倒在床上,激起一阵呛人的浮土。流景扫了他一眼,也跟着倒下了。

  短暂的安静后,蛇尾勾上了她的小腿。

  流景又过上了狐假虎威仗蛇欺猫的日子,不仅饭菜比之前更丰富,还有海量的灵药可用,更重要的是,待在非寂身边,她识海恢复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

  她起初还以为是无妄阁所在位置灵气充沛,才让她的识海修复起来事半功倍,可时间一久便确定了,是非寂本身的缘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事实就是她和非寂挨得越近,识海的修复速度便越快,相反则慢下来,她试了几次,总结出最有效的修复办法,就是纠缠在一起睡觉,每次睡醒都感觉精力充沛。

  这还只是单纯睡觉,要是不单纯……流景瞄了眼黑蛇身上接近蛇尾的地方,此刻鳞片泛着森森冷光,犹如最坚硬的玄铁,其中两片鳞要相对大些,色泽也更为幽深。

  而她在第一次被卷上床时,有幸见过这两片鳞打开之后的样子,那画面给她留下的阴影,堪比当年被小蛇咬的那一口,让她发自内心觉得,其实识海修复慢点也没啥……嗯,人不能、至少不该什么底线都没有。

  黑蛇察觉到她的视线,两片鳞蠢蠢欲动,流景连忙丢个清心诀给他:“冷静,千万要冷静。”

  黑蛇懒散地扫她一眼,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知不觉已经化蛇六七日,他的识海仍是一片混沌,除了睡觉就是缠着流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虽然还未恢复神智,但已经本能地知道自己即将恢复人身。

  果然,又一个露水极重的清晨,非寂缓缓睁开了狭长的眼眸,脑海一片清明。

  化蛇时期的记忆什么都没留下,醒来便看到灰蒙蒙的天空。非寂神色淡漠,仿佛不论身处何地,都无法让他死水一样的情绪产生波动。

  他闭了闭眼睛便要起身,一条纤细的手臂却拦在了他的腰上。

  非寂眼神一凛,沉着脸扣住这只手,流景被他闹出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的刹那猝不及防与他对视。

  “……帝君?”

  “你是谁?”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样的对话勾起非寂类似的回忆,他突然就想起了这女人是谁。

  流景轻咳一声,正要故技重施喊狸奴过来,非寂的视线突然落在旁侧。

  他先前睁开眼时,只看到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却没注意到无妄阁已成废墟,而他此刻身处废墟之上,身下的床混着无数尘土与砂砾,周围除了乱糟糟的石块,就是残垣断壁。

  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将无妄阁变成如今的模样?非寂眸色渐深,一回头再次跟流景对视。

  流景小脸一红:“帝君威武,把无妄阁都折腾塌了。”

  非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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