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她在姜家长辈跟前就是无害的小白花,将姜老夫人一众哄得团团转,这会子居然还有点怀念起来。于是,她更是演得卖力,众目睽睽之下,扭头还假意擦了擦眼角。揉红了眼角,再回过头来,还当做若无其事地笑,和黄夫人说今日黄家的糕点味道好。众人不好开口询问,可中秋宴上的事她们中多是亲眼所见,如今再见姜微盈面上的伤心和憔悴神色,那封禹变心的事就是铁板钉钉子了!所以,天底下哪里有男人能不变心,就是太监骨子里也是男人啊,见一个爱一个不是很正常,更何况那还是封禹的旧爱呢。众人自认为懂了,有怜惜看着姜微盈的,还有单纯看热闹的,更多的人是心情舒畅了。瞧瞧,没有了男人的宠爱,再是名声大噪的女子,不也得要一蹶不振吗?!姜微盈把她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对她们那点儿坏心眼啊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假意一叹气,和黄夫人换了个话题说:“还好夫人是今日请宴,不然啊,明儿开始我就得忙碌了。前阵子我刚回京来,人也懒懒的,积攒了不少活儿没做呢,章尚书都催我几回了,食君俸禄,不忠君之事可不成样儿!”
众人一听,她居然还有心思摆弄工部那些活儿,顿时更是表情不一。有人眼珠子一转,插嘴道:“乐宁县主是才女,自然受倚重的。”
姜微盈毫不谦虚地点点头:“是啊,所以得多劳啊。不然怎么对得起圣上钦封的一品诰命,这可都是我用功绩换的,还是要多为百姓和朝廷做贡献才算名正言顺。”
众人:……她们怎么都忘记了,姜微盈的一品诰命和县主的头衔并不是因为封禹得的。和她们不一样,得依附男人才能得到一个诰命的封赏,若是离开了男人,就只能成为普通妇人,诰命是会被褫夺的!所以她们在可怜见姜微盈什么?!她无需看男人脸色就能有崇高的地位,将多少男子都踩在脚底下了,而她们呢,即便是丈夫三妻四妾,也只能吞声忍气。说到底,究竟是谁可怜!众夫人们顿时心有戚戚,从没想到,原本是想看人热闹的,结果自己才深陷沼泽,根本无法迈腿,未来一片昏暗。姜微盈把她们表情的转变看在眼里。开玩笑,她虽然是要演落魄,但岂能叫她们真看热闹。人比人可是气死人的!黄夫人深知她和封禹的感情,一开始还真以为两人真为了个表妹闹矛盾,但在她后来一开口,就明白三姑娘又在给大家挖坑了。她最是看不惯那些个长舌妇们的狭隘,巴不得别人过得不如意。再是不如意,那还不是比她们强。三姑娘是真正有能耐的人,再退一步说,就三姑娘这样的才貌,没有封禹就缺男人了?只会让其他男人趋之若鹜,纷纷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黄夫人放下心来,配合道:“三姑娘都是凭真才实学攥来的荣誉,所以才会得圣上倚重,得章阁老的倚重,便是首辅啊都对三姑娘夸赞不绝口的!”
众人闻言,哪里还能沉默,再沉默下去,自己看人热闹的心思也明晃晃了,当即纷纷附和。“可不是,我们若是能自己挣个诰命,那真是做梦都笑醒。”
“县主可是有我等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姜微盈这才腼腆一笑:“哪里有,夫人们谬赞了。”
众人:……更气了,心里也更难受了!老天爷似乎也要看她们笑话,这边话音刚没落下多久,黄家的下人就急匆匆跑来,说是有赏赐到。众人先是羡慕地看向黄夫人,黄夫人却是一愣:“最近我们家不曾有什么功劳,怎么会有赏赐。”
下人这才大喘一口气:“是、是给乐宁县主的。宫里的人去了提督府一趟,得知县主在府里做客,就改道过来了,说是圣上吩咐要县主亲自收下的。”
姜微盈挑了挑眉。来送赏赐的都是太监,那都是受封禹授意的。他是真心疼自己,特意让人绕个圈子,也要给别人看见,她其实一点也不落魄。若不是她坚持用最简单的办法,就叫背后的人误会他们闹别扭,他恐怕就要和人硬碰硬了。既然有简要的办法能收拾对方,何须硬碰硬呢。况且,她真没觉得委屈,他还在各种给她找补。“我就说呢,原来是给三姑娘的!三姑娘快去吧,可耽搁不得!”
黄夫人率先起身往外走。皇帝有旨意,哪怕不是给在场其他人的,她们也都得守着礼法跟着前去,不然就属于不尊了。于是,不管众人愿意不愿意,都得跟在姜微盈身后,浩浩荡荡一大群,然后再跪倒跟着她一块儿接旨领赏。皇帝的圣旨大意都是在夸赞姜微盈蕙质兰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英雄,为水师和工部的贡献极大,朝廷十分看重。字字都是赞赏,丝毫不提她和封禹的男女之情,这又完全属于她个人的荣耀。再看赏赐,居然还有一盒子的东珠,每一颗都有指甲盖大小,可叫她们看得连羡慕都不敢了。东珠啊,素来只有皇家人,并且是帝后太子寥寥几人才能佩戴的,如今却赏了一盒子给姜微盈,可见圣恩之重。姜微盈看到东珠的时候也是诧异的。封禹到底给皇帝老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舍得一而再的破例!她面上不动声色谢恩,吩咐雪怜将东西先送回提督府。正是说着,九节从外头来,笑吟吟先朝她行一礼,又和其他夫人颔首打了个招呼。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说:“督主说有工部的要事和夫人商议,如今人就在府外的马车上,夫人受累,得到工部去一趟。”
有人就倒吸一口气。——封禹这算是借着公事先低头,哄乐宁县主吗?!因为有着皇帝的看重,让那权倾朝野的封掌印也不得不低头,亲自来接?!——她们今日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