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时候？”
二皇子闻言莞尔，朝已经看不见的宫殿方向回头望了一眼，“说起来，你这还是真是长情。”
卫驰对姜微盈的心思只对一个人说了，那就是二皇子。被他打趣，卫驰也不窘迫，笑道：“长情何用，我年轻的时候顾忌太多，一点犹豫就是失之千里。末将时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勇敢一点和父母开口，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深秋的皇宫，宫道了充斥着乱窜的冷风，二皇子双手倒插在宽袖中，凉意顺着呼吸吸入肺里，驱赶了他才宫殿出来的焦躁。“可你那个时候不是怕贸然开口，让你父母对她产生厌恶，怕毁了她的名声。这也不是错，或许只是缘分还没到？”
二皇子揣着手，气定神闲。“缘分没到吗？”
卫驰喃喃重复着，下刻又是摇头，“末将知道，三姑娘是看不上我的，不过有机会，还是要争取，不然就真要遗憾终身了。”
两人都明白这个缘分是取决于什么。就看南下的封禹是生是死，当然，二皇子也不会允许这么大的威胁继续活着。所以卫驰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唯一棘手的就是他那不曾过门的未婚妻。二皇子余光扫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漠，意会他此刻的想法。“说起来，你那个未婚妻要出孝期了吧，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
卫驰嗯了声：“他们干的那些事，哪一桩是能忍耐的，不过是时机未到，末将一忍再忍罢了。想利用卫家，那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二皇子清楚这门亲事的来龙去脉，笑道：“说句实话，我是很佩服齐首辅，短短几年，该经营的都经营好了，就等着朱翊楚成事好登基。他是个有能耐的臣子，可惜啊，有时候太过固执了也不好。”
“二殿下惜才，末将明白二殿下对首辅的怜惜之情，可这样的人，到底是留不得。”
这话二皇子是认同的，点点头，准备去自己落脚的宫殿休息。卫驰一路护送，刚走到半路就有禁卫急匆匆前来，低语几句：“皇后又让人下毒，圣上喝了一口才察觉不对，这会正大发雷霆。”
二皇子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回身：“看来啊，我今夜又不用睡了。”
卫驰眼里闪过一抹暗色。皇帝疯了，皇后也差不多。这个皇宫待久了，人都会变成冷血动物，这是一个会吞噬人性的怪兽。次日清晨，又一个震惊京城各处的消息传来——皇后企图毒杀皇帝，让皇太孙登基，自己好当皇太后垂帘听政，干涉朝政。此消息出来，最先皱眉的是齐首辅。“皇后出事，皇太孙年幼，如今皇帝肯定会立皇太孙为储君。如此一来，储君之位不空缺，楚王那边行事又得多一个阻碍，还有在边上虎视眈眈的二皇子！”
齐首辅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猛然又一收步子：“进宫！”
他得面圣，看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打算！然而齐首辅根本见不到皇帝的面，守在门口的禁卫一句圣上要静养，就将他打发了。齐首辅如今哪里会还没看明白禁卫投靠的是谁。禁卫投靠的是二皇子，也就只有皇帝那蠢货，还以为禁卫军一直听令于他自己，千防万防却漏掉了他那好二儿子！朝臣见不到皇帝，这无疑是致命的。很多时候，他能够操控外界的种种，唯独操控不了多变的皇帝，经常皇帝一个想法，一句简单的话就会给他们多增加麻烦。就是要揣测帝心，也得见到人啊！齐首辅见不到皇帝，只能憋着火气离开。二皇子那边确实是闹了一夜，查实皇后下药的事，还得安抚那个已经开始神智不清的父皇，花了他不少时间。禁卫那边正好又来报说锦衣卫的船只一直都是急速离京，不见有异样举动。封禹倒是能屈能伸，二皇子脑海里又都是昨夜和姜微盈相处的点滴，两者之间实在是找不到关联点。他只能先将这些事都放一边，闭眼歇下，没有精力，才会容易让人钻空子。在禁卫汇报封禹行程的时候，封禹那边也已经收到皇后谋逆被关押待判一事。他将小小的字条烧成灰，站在窗边眺望两岸的河山。皇后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二皇子如今准备办。真让皇帝立太孙为储君，当朱翊楚的靶子？这大概是二皇子最好的方法，不然二皇子也会成为有反心的人之一。皇帝现在已经半疯，二皇子肯定不会让他死，现在死了就真的便宜朱翊楚了。二皇子既然能耐着性子走到这一步，肯定会继续稳扎稳打。过了两日，果然如封禹所想，皇帝立了已经无人能支持裹挟的皇太孙为储君，并以自己最近要静养为由，让二皇子辅佐新太子。新太子只是个奶娃娃，说辅佐都跟开玩笑一样，说来说去，就是二皇子当权了，是摄政王。齐首辅领头反对，皇帝却避而不见，甚至直接下旨说谁反对就滚蛋。这种坚决让齐首辅不敢再硬碰硬。“——二皇子如今摄政，就不怕皇帝那个疯子反咬他一口。”
姜微盈打着哈欠，困得泪眼模糊靠在封禹肩头。窗户开着，风微凉，封禹将她搂到怀里：“你困了就去睡，在这里强撑什么，这些个破事还不知道闹多久呢，哪就要时刻盯着。”
姜微盈摇头说不：“可能就是秋乏，在船上又没有其他事可做，这才老打瞌睡。现在睡了，晚上就该睡不着了……你说二皇子接下来是先对付你，还是对付朱翊楚？”
这个问题，封禹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轻声道：“对付谁，他现在都鞭长莫及。他让我离开京城，不就是为了清理我的人和齐首辅、楚王的人，所以他现在还管不到我头上来。”
“司礼监也不是那么好动的，政务太多，他处理起来千头万绪，还得留着司礼监原班人马做帮手……”他正分析着如今的形势，耳边传来小小的呼噜声。他一愣，低头看怀里的人，她已经枕着他的肚子进入了梦乡。封禹失笑，她最近真是又能吃又能睡。就是这么想着，他脑海里闪过什么，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