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家的再能干,也有着自己不熟知的领域。封禹顶着手里缝得歪扭七八的被罩,紧紧皱起了眉头。姜微盈在边上乐不可支,靠着他肩膀笑得直喘气:“我就说,还是我来吧,再缝缝补补拆下去,好好的布都成破烂了。”
最后,封掌印只能放权,坐在她身边看她拆线重新缝被褥。姜微盈虽然女红不太好,但总归是看雪怜几个经常做,手还是巧的,针脚不算细密,但够用。铺好床铺,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南方的屋子没有炕,今日正好入冬,人在屋子里是阵阵的凉意。封禹顺便买了炭火。小镇上没有太好的炭,有也不敢去买,只能将就着点了个炭炉,离床远一些,再将屋子窗户打开缝隙。虽然不算很暖和,却也足够晚上睡觉了。今日仓促,灶台没收拾,只将就炖上鸡汤。封禹在她窝上床的时候出门去了后边的小厨房,先尝了尝鸡汤的味道,这才拿干净的大碗盛出来。姜微盈都快要睡着了,被他喊醒,靠着他一口一口喝他喂的鸡汤。一碗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再有封掌印这个天然大暖炉子,陌生的环境里她也睡得十分踏实。一觉醒来,外头已经天大亮,可封禹却不在床边了。姜微盈披好衣服下床,炭炉还烧着,上面温着昨夜的鸡汤,还有一碗白米饭。小院传来动静,她出屋一看,封禹正蹲着身子在扒拉地上的石块。“做什么呢?”
她好奇上前,看着他双手沾满了泥土,修长的指节也变得脏兮兮的。这可是批折子的手,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迎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封禹唇边荡开一抹笑:“这院子里不少这种被踩得光滑的石子,我都给扣出来了,你走起来也放心一些。一会我再问问哪里有卖石砖的,铺个砖道。”
他是真的细心,即便没有人在身边伺候,但他一个就能为她考虑得周全。“你吃早饭了吗?那米饭你蒸的?”
她去把他拉起来,想用脚去把石子踢到边上。他动作更快,先处理了石子:“还没呢,等你醒来一块用饭。”
“灶台上还有玉米面的馒头,隔壁林大婶送来的,我洗把手就来。”
封禹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后边走。他似乎很适应这样的生活,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姜微盈偷偷跟上在后边看了小厨房一眼,发现地上还有未干的水,灶台也变得干干净净。他这一早上可干了不少活计。两人进屋用早饭,她和他分了半个玉米馒头,吃了半碗米饭,喝了一碗鸡汤。吃饱后,明明刚睡醒就又整个人懒洋洋的。“我这样下去是不是会胖成猪?怎么吃饱就不想动?”
“昨日郎中不是说了,刚开始就是困得厉害。一般三个月的时候,就会开始孕吐,希望他能少折腾你。”
姜微盈闻言摸摸肚子,到现在还是感到很神奇:“我这会就那么能吃,估计是不孕吐那种吧。”
封禹倒是希望如此。封禹刚把碗筷收到厨房,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书生。书生皱着眉头,见到高大的封禹的时候,还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冷声道:“你们是刚搬来的?不知道这边都是读书人吗?你们家一大早就开始咚咚响,影响到我们读书了。”
“以后还请你们安静一些!”
书生说完,还往里头张望了一眼。正好对上眼眸清亮的姜微盈。姜微盈还是那张脸蛋染了药水,皮肤发黄,可五官没有做太大的改变,乍一眼看去,还是个清秀的小娘子。书生看得一愣,不曾想这家的女主人那么年轻和……有点姿色。下刻,书生眼前的视线就人挡住了,封禹亦冷了脸,沉声道:“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果你连读书都做不到全神贯注,你这书趁早别读了。再读,也读不出个名堂来。”
“你个大老粗,你懂得什么!”
书生被他说得面红脖子粗,加上偷看了人家的娘子,一时心虚,声音吼得整个胡同都能听见,然后嘴里不知道絮叨着什么走了。姜微盈坐在屋檐下吃吃的笑:“你这就吧邻居得罪了,我那些瓜子和点心白送了。”
“理他做什么,没事找事,读书人都那么娇情的话,这天下得完。”
他的话在理,姜微盈认同地点头。休息片刻,姜微盈见日头好,说再到街上去逛逛:“舒大哥估摸还等着我们送画像过去呢。”
做戏做全套,这个地方起码得呆上一个月。封禹又要出门去借板车,被她拉住,说吃得多就该多走走。两人这才携手出门,先去找了房主说的老书生,随意拼凑五官特征画了一副画后,两人就往房主的住处去送画。随后姜微盈一路走一路买家里还缺的东西。“我们再买些纸笔就齐全了。”
姜微盈从杂货铺子走出来,看到对面就有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她正要过街去,街头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封禹忙将她护到怀里,然后背对着飞驰而过的马匹。被马蹄践起的灰尘迟迟不曾散去,姜微盈捂着口鼻,探头看远去的那批人。“怎么看着像是官兵,可是他举着的旗子徽记怎么有点眼熟?”
姜微盈眯着眼眺望,可他们跑得实在太快了,已经看不清那旗子。“楚王府的徽记。”
封禹压低了声音说。姜微盈顿时皱起眉头:“他们的人怎么跑这个偏僻的小镇上了?”
封禹一时也不清楚,只能带着她先回家,然后找她要一样东西:“玉哨还在身上?”
姜微盈从荷包里翻出他送的玉哨,听着他吹响三声。不久后,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就敲响大门:“有人在家么,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姜微盈进了屋,封禹让人进来,把几张椅子搬入小院内,吩咐番子注意今日进小镇的那群人动向。到了下午,一个绑着纸条的石子砸到他们门窗上,封禹捡起来进屋拆开一看,赫然写着:朱翊楚乔装打扮暗中到了镇子上。姜微盈:……“这是什么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