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曦今夜值守,正喝着浓茶,听见夫妻俩过来,匆忙迎了上去。一眼先看到火把下女儿通红的双眼。“是这混蛋又做什么不好的事让你伤心了!”
沈怀曦眼睛瞪得牛眼一样大,杀气腾腾。姜微盈忙摇头:“是宫里出了些事,我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和他没有关系。”
沈怀曦这才冷哼一声,扶着女儿往营帐方向走,把越看越不顺眼的女婿丢在身后。封禹那天挨了沈怀曦一脚,肩膀肿了好几天,姜微盈是又好气又心疼,见他此时孤零零一个人落在后边,更觉得他跟个被丢弃的大狗狗一样。她背了手,偷偷朝他晃了晃,手指又勾了勾,示意他挨进一些。封禹会意,将自己手伸了上前,一把就被她握住,攥得紧紧的。扶着女儿的沈怀曦没发现两人在身后的小动作,边走还边问宫里情况如何。姜微盈心思都在安抚封禹身上,说得磕磕绊绊的,是封禹接上,将大概情况都说了一遍。入了帐,沈怀曦又给女儿倒上热水,这才坐下把舆图找了出来,指尖落在朱翊楚发兵的位置,眸光锐利地扫视着可能进攻的路线,手指也跟着划了一条线路。“如果皇帝不认罪,直接要齐首辅的命,讨伐朱翊楚,那么朱翊楚大概会沿这两条线路往京城进发。”
封禹视线也一直落在舆图上,认同的点头:“这两条路线都是易攻也好防守的地势,他应该会分兵两处,先包围吞噬周边的城池,再威胁到京城。”
打仗上的事,姜微盈只能懂个大概,她安静地听两人商议,得到一个结论。皇帝不认罪刺杀前太子的罪,那么这仗一定会打下去,朝廷中多是支持齐首辅的官员,皇帝和二皇子敢杀了齐首辅,那么楚王绝对是胜算大的哪一边。甚至不用朱翊楚打进京城,朝廷就先瓦解了。但不杀齐首辅,出兵和朱翊楚正面对上,二皇子的胜算也是五五开,时间拖得越长,朱翊楚蛊惑人心的时间就更多,很容易造成其他人改投朱翊楚阵营。毕竟皇帝这么多年已经让百姓和大多官员不满,更别提有很多曾经受皇帝和东西两厂迫害的家族。只要封禹不露面,怎么看,最后胜算都是朱翊楚大。“朱翊楚和齐首辅这一招,真的将皇帝父子逼上绝路了。”
姜微盈倒吸一口凉气,“先前你还故意激化加快皇帝那边进入圈套,皇帝和二皇子这样看下来,让位是迟早的事。”
“齐首辅在朝堂经营多年,再是被司礼监打压,内阁的权力都是不能小看的。”
封禹见她神色凝重,从舆图收回视线,一手搭在她肩头温声道,“但你要知道,二皇子这人啊,是个极懂利弊的人。”
姜微盈闻言,细想二皇子居然没能阻止皇帝立后一事,让青儿当场就丧命,确实更像是自导自演。她抿抿唇:“二皇子心思细腻,懂隐忍,他肯定知道齐首辅和楚王肯定还有后招。所以他这也是在逼齐首辅的后手,底牌,如今朱翊楚和齐首辅兴兵,就是用的最后底牌。”
“这牌出完,齐首辅和朱翊楚手里就空了,但二皇子还能见招拆招。”
说到最后,姜微盈回想二皇子做过所有的事,忍不住长叹一声:“希望他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样,不管如何,心里还装着一份良善,会以百姓和国家安危方面考虑所有的事。”
封禹当即冷哼一声:“三姑娘,怎么老喜欢把别的男人往好的方面去想?”
两人早亲密无间,可一但这人呷醋或者情动的时候,总喜欢喊她三姑娘。这个人人都能喊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便有着异样的旖旎,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姜微盈不明白为何一个称呼代号,他就是硬生生能喊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亲昵,还总能让她听着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她不自在撇开脸,不和他投来的视线接触,哼哼唧唧道:“我只是希望他别让我丢面子了,毕竟我觉得自己看人挺准的。”
封禹在她忸怩的小动作中轻笑一声。他的三姑娘害羞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就是在害羞。如若不是沈怀曦在边上,他定然要将人抱到怀里好一顿揉搓,看她为自己失神的可爱模样。放肆是不敢的,但暗搓搓的放肆他还是能做到的。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越过楚河汉界,攀到了她手背上,指尖轻轻在她细腻的肌肤打圈。他指尖握笔和刀剑磨的茧子微微刺人,轻柔的力气作用下又给他碾磨出一种痒痒。像是痒在姜微盈的心头,挠不着,驱赶不了,让她想忽略又无力,而且爹爹就在跟前……他一点也不知道害臊的吗?!姜微盈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热,实在是受不了,抽回自己的手。哪知他找有准备,在她刚有动作就紧紧攥住,不让她逃脱。温热的手心时常紧握着,偏生在这种情况就叫她心虚。她长长的睫毛一颤,再也忍不住对他就踢过去。正认真说着话的沈怀曦哎哟一声:“我说错什么了,盈盈你踢我作甚?”
姜微盈:……她爹的腿怎么都伸到自己脚边来了。“没有,我腿好像抽筋了,我活动活动的。”
她努力崩住表情,若无其事回了一句。边上的封禹憋笑也憋得难受,顺势站起来扶起她:“我抚着你走一走?”
姜微盈都恨不得钻洞里去了,当然是点头,跟他慢吞吞走到帐外去,留下沈怀曦皱眉头。今夜漫天的星子,姜微盈抬头看看天空,终于放松下来,抬手就给他一拳头:“在爹爹面前就动手动脚,你是又想再挨踢!”
他抵拳低笑,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只动了手,脚是你动的。”
顿时再收获两枚粉拳。待她出气了,封禹握着她的手,垂眸认真地望着她说:“盈儿,我要动身出发回京了。”
姜微盈一愣,笑意也随之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