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林渡摇了摇头,“不要不在意,万一动到什么筋骨,你的这根手指就废了。”
林渡目露愧疚,若他当时再在秦邀月身上多放几分心思,他就不会这样……“秦将军醒了。”
林渡在她的中指上缠绕了两圈绷带,表情依旧有些紧绷。“如此甚好,我明日去看一下他。”
秦邀月舒展一下筋骨。她不自觉想到楚墨,心底对他的厌恶浅了些,她又猛然想拍自己一个巴掌。真的是结了伤疤忘了疼!不过是给你两颗糖,你便以为他不是衣冠禽兽了?“你衣服洗不了,我今日替你。”
看秦邀月表情变幻莫测,林渡默默要去取秦邀月的衣服。换做平时,有这样偷懒的机会,秦邀月定然是要跳起来的。但她并没有,并不是她变勤快了,而是不方便。毕竟有一些女孩子贴身之物要洗。“不必了,我自己洗。”
“你的手指不能见谁?”
盖在最上面的事封鸣的外炮,林渡两根手指夹着,无声的询问秦邀月。秦邀月只好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我觉得王爷对你很不一样。”
林渡皱了一下眉,“但若要跟着他,还需要斟酌一番。”
秦邀月唇边地笑容淡了些,“谁要跟着他。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比旁人更加苛责一些?”
林渡又默默地摇头,他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楚墨看秦邀月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秦邀月也是。秦邀月莫名的烦躁起来,整个人往床榻上一趟,盖上被子翻了一个身,“衣服我自己洗,你先出去。我想睡觉。”
林渡依言办事。秦邀月洗衣服素来等军中上下都歇下,守卫兵也昏昏欲睡之时才会动手,趁着这些空隙她会小睡一下,此夜却翻来覆去,怎么样也没办法睡着。手指受伤,她便用脚洗,皂角往水里一搁,来来回回地踩,过了三次水才发现不对劲。封鸣是楚墨身边人,衣服料子上乘,需要仔细洗,她这样粗暴那袍子直接开线了。在心里给封鸣道歉,秦邀月脚下地动作依旧不留情。……次日秦邀月受伤,给他抢馒头的士兵工作轻松了下来,没办法,所有人都愿意让着她。早饭吃完,秦邀月便思忖去寻秦将军,通报一声,秦将军准了,她便走进去。碰巧遇到了要出来的凌老。两个人眼睛中同时闪过不明暗色。秦邀月退至一旁,拱手行礼。凌老上下打量秦邀月,冷哼一声,“昨日便是你欺辱我徒儿?”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这样低贱的杂役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秦邀月又例外了。她头往交叠的手上一靠,故意装出一副无比谦卑之态,“正是属下,不过是凌小姐欺人再先,属下迫于无奈反抗。”
凌老此人不比凌萱,明面上不可以硬着来,他疯起来不管不顾,没准下一秒就把毒虫往你脸上甩。楚墨若要治罪,没有皇帝同意也是万万不可以。凌老如今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楚墨自小不得皇上宠爱,还硬往枪口上撞,去处置他的宠臣,这不是明摆找抽么?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你以为老夫会阴你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我爱徒的控诉?”
凌老冷笑。秦邀月淡淡地说,“自然是凌小姐。但凌老英明,我们平辈之间的事情,相信你这个长辈不会插手。”
抬高人的手段在凌老这里显然不受用,他冷笑一下,“事关我徒儿,我定然要追究到底。”
秦邀月扬声说,“凌老深爱令徒,属下明白,但属下此来不过为探望将军,还请凌老成全属下的一片赤诚,其余再行追究不迟。”
内间秦将军听到秦邀月的声音,重重咳了几声,出言替秦邀月解围,秦将军的面子,凌老不好不给,阴鸷地看秦邀月两眼,拂袖而去。“老无赖!”
秦邀月愤愤骂一句,进去探望秦将军。秦将军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他面上带着难得的笑容,冲秦邀月招了一下手,秦邀月为难地走过去。低低地道,“将军。”
秦将军微微颔首,“你不必与那等小人置气。若我还有意识,我便不会让那双脏手碰我半分。”
可见,被凌老救活这件事让秦将军十分膈应。“将军,凌老之前说你与他是旧交,属下以为他与你关系甚好。”
她前世活着的时候,也听过秦将军的名号,但并未听见他与凌老绑在一快。“我与他算发小。后来他做的那些腌臜事被我发现以后,央我勿要对外宣传,念着同窗之情,我至今未说,但也割袍断义,未曾往来。”
秦将军嫉恶如仇,能忍凌老在自己眼皮底下跳这么多年,定然还有一些其他道理,秦邀月心下明白,却也不便拆穿。秦将军却看穿了他,他苦笑道,“秦暮。你相信涅槃重生这种事,可以发生在人身上吗?”
秦邀月自然信,她可不就是一个?她细细沉吟一番,“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属下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秦将军长长叹息一下,“我知他在哄骗我,他说能将我儿子复活。”
秦邀月愕然,“将军!他定是在欺骗你,万万不可信!”
秦将军压了一下手,示意她将声音压低一些,秦邀月摸了一下鼻子。秦将军看着秦邀月的目光有几分欣慰,“我儿子与你差不多大。”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沉痛,“是我太疏于管教,否则我儿子也不至于惨死在赌桌之上!”
秦邀月不知从何开口安慰。秦将军的儿子短命,在二十一岁生辰那天去世,秦将军之子嗜赌如命,时常一场万金,秦将军一生清廉,拿不出太多钱赎儿子,加之战事紧急,暂时后置。他儿子被剁了一只手,因为失血过多又没钱请大夫,因此惨死。秦将军的妻子闻之伤心过度,狠丈夫不作为,也跟着一起去了。“将军,此事不能责怪于你。但我确信,凌老手段阴暗,即使令子重生,也未定是个什么东西。”
秦将军沉重地点了点头,“只是我一直觉得没尽好当父亲的职责,活在自己幻想之中罢了。”
秦将军苦笑。“将军,你战功赫赫,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护南梁子民无忧,他们便是你的子女。不妨放下过去。”
秦将军怔怔地看着秦邀月,半晌过后竟真的释然了。他开怀地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暮,以后若有大仗,当派你去游说。”
秦邀月汗颜,她胡扯几句罢了。秦将军无限感慨,半晌过后,又说道,“你也是。”
秦邀月露出疑惑之色。“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仇恨放不下?朝前面看,等你功成名就,若再放不下,回来报仇不迟。”
秦将军语调缓慢。秦邀月目光坚定,果断的抱拳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