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正中红心,顾千丞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竟然咬了咬唇,没有反驳贤妃娘娘,只是低着头,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心虚。这和默认有什么区别吗?贤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后退了一步,苍白的嘴唇颤抖起来,“你、你!楚丞?你回答我!你别沉默!”
秦邀月心尖禁不住跟着发抖起来,生怕顾千丞一个不小心就给抖出来,抖不抖出来的不重要,问题是贤妃怀疑那个跟他发生一些什么的是他。他今天还可以出九皇子府吗?偏偏的,顾千丞此人就是有一个缺点,被发现了他完全就不反抗,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竟然谨慎地点了点头,而后咬咬牙说道,“母、母妃,我想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但是是男人。”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爆发出阵阵抽冷气的声音。而贤妃的脸色更是苍白到了极点,几次翻白眼,一副随时可能再晕过去的模样。秦邀月瞠目结舌,也有些佩服起顾千丞来。这可是相对封闭的南梁,之前她和楚墨一起下江南,以男子的身份示人,不知换回了多少异样的视线,可是顾千丞竟然有那个胆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是怎么想的?不怕这一群人出去乱嚼舌根?想让天下人都知道那个受南梁帝宠爱的孩子有龙阳之癖?贤妃咬了咬舌根,森寒的目光在秦邀月脸上一扫而过,很快又落在那一些围观看戏的宫女头上,推开扶着自己的几个宫女,扬声喊道,“来人!”
立刻有两个侍卫从门外走进来。贤妃的手指在方才围观的几个人身上一扫而过,“这几个奴才方才对九皇子出言不逊,拖下去杖毙,一个不留。”
连她的贴身宫女都没有能幸免,其中自然也就包括秦邀月。她并没有威胁这一些宫女让他们不要胡说,而是干脆利落地想要封了他们的嘴巴。在宫中呆了这么久她自然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死人的嘴巴才靠得住。两个侍卫对望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的震惊。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最近几年的贤妃绝对能算得上‘仁慈’。怎么突然之间……那些宫女们都不断磕头求饶,“贤妃娘娘饶命!奴才们绝对不会乱说的!请贤妃娘娘放过我们!”
顾千丞眼眶几乎要从眼眶之中脱出来了,三步走到贤妃跟前,不可思议地问道,“母妃!你疯了吗?!”
秦邀月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到底,顾千丞历练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看穿人性,他终究是没从自己儿时教训中明白他的母妃早就不是人了。他们两个踟蹰,贤妃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一巴掌直接甩在了顾千丞脸上,恶狠狠地警告道,“你最好跟我闭嘴!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把人拉下去!记住,他们无论说了什么,你们都要当作听不见!如果传了出去,我唯你们试问。”
贤妃这么一说,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侍卫自然明白他们几个是听到不该听的了,再瞅瞅顾千丞,往日主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今日竟然连巴掌都上了,估摸着是和他有关吧……无论有没有关,都不是两个侍卫该探究的了,他们两个抱拳,最先拖走地便是贤妃的贴身侍女。那侍女少说也伺候了贤妃有二十多年了,从贤妃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待在她身边,辛苦了大半辈子,也替贤妃做了大半辈子坏事,她也不是有意要听顾千丞秘密,他说之前更没有提醒他们这些话会惹来杀生之祸,贤妃竟然半分情面也不讲,甚至从未真正信任过自己,一时之间又惊又怒,“娘娘!娘娘!你不可以这么对奴婢!奴婢冤枉!娘——”侍卫只有两个人,贤妃不敢叫太多,这些奴才临终之前嘴巴定然不会干净,若是让太多人听去,调查起来也很麻烦。顾千丞被她一巴掌扇懵了,如今头晕目眩耳鸣,听到这凄惨的尖叫,吓得脸色惨白,“你们给我放开!”
两个侍卫犹豫地看向贤妃,后者剜他们一眼,“怎么?!我还叫不动你们了!还不赶紧滚下去!处理赶紧一些!”
两个侍卫不敢再耽搁,一人拖着贴身侍女的一支胳膊,将她往外面拖,正如贤妃所想,侍女临终之前爆发出一阵怨毒的恶笑,用一种森寒的声音说道,“贤妃!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一生坏事做尽!你会死无全尸,你还记不记得你把皇后的儿子毒傻的那一件事啦!哈哈哈哈,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两个侍卫巴不得自己现在是聋子/顾千丞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喃喃自语地说,“什、什么?”
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母妃,贤妃保养得很好,她五官偏柔,看到她便能想到江南女儿的柔婉多情,她的一双眼睛更是像一汪碧泉一般,清澈和煦。在他记忆之中,贤妃是有作过一些小恶,但……“哈哈哈哈——啊!”
侍女的笑声在风中久久不散,明明是和煦的春风,灌到脖子里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众人不由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母妃!”
顾千丞凄厉地喊道,轻许激动得眼眶通红,“母妃!你不可以这样!他们都是无辜的!是我要说的!该死的是我!不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皇兄当年才多少岁!母妃!”
他捂着脸,呜呜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母妃为什么要惩罚别人!不行!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再伤害他们了!”
众人的眼中染起一分绝望尽头的期待,似乎有某种自信,感觉心狠手黑的贤妃会听自己儿子的话,放过他们一马,若他们有机会逃出去,绝不会泄露此事的分毫细节……秦邀月自然不在他们之中,且不说她绝对不会死在这儿,就是对贤妃是否知道‘仁慈’怎么写也抱有怀疑的态度。远处侍女的尖叫已经弱了下去。贤妃冷漠地看着匍匐在地下,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大半辈子的孩子,她冷冷地笑,“那又怎么样?谁让他是皇后的孩子呢。他挡到你的路了,他就该死。”
两个侍卫脸色苍白地走回来,继续去拖下一个人,又是一针凄惨的叫声与绝望的笑声,与方才那个贴身侍女有得一拼。顾千丞跌坐在地上,双眼有些空洞,“……什么叫挡住我的路?我有什么路?我……母妃,你放过他们吧!儿臣求您了!”
说完,像是为了唤醒贤妃心中潜在的人性,顾千丞不管不顾地跪下来痛哭流涕地磕头,他用的力很大,地面发出‘咚’的一声,留下一片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