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邀月冷笑一声:“你若是真想打我,你就动手好了,我让你打。你不是总觉得我给你下面子吗?那我现在让你出气,把面子都还给你。”
秦邀月说到最后,声音终于软了下去。“但是你可不可以,就答应贤妃啊……”“月儿,你先回去……”楚墨沉着声音,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对秦邀月却还是百般温柔。秦邀月丝毫不领情,她见楚墨还没有要给贤妃孩子一个名分的意思,顿时绝望到了极点,说话都变得声嘶力竭起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我一旦给了那孩子名分,她家族的势力会膨胀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
楚墨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分贝,但看着秦邀月的脸却还是迅速软了下去,“你知道我这两个月为了制衡那些权大势大的家族,有多难吗?如果放任她们权势滔天,那我这个皇帝就形同虚设!我没将贤妃一家调出京城就是看在那个死去孩儿的面上,已经很是仁慈了!”
秦邀月听了她一声声的诉说,顿时如鲠在喉,喉咙里一阵血腥味似乎快要喷涌而出,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宫人给硬生生憋了回去。那宫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从头到脚都湿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地上,正止不住的发抖。秦邀月强忍住快要倒下去的头痛,支撑着身子去看那宫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刚刚给贤妃撑伞的那个小太监。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紧,还没走上前去问,就听到那太监哆嗦着声音说了声:“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她……她似乎要不行了!”
秦邀月大脑瞬间充血,她再也顾不上身后的楚墨如何,一人直直的冲了出去,留下呆在原地的楚墨,脸上的表情满是哀切,过了良久终究是将双手无力的沉了下去。他做错了吗?他真的做错了吗?可他明明是为了秦邀月,才狠心至此,秦邀月怎么就不明白呢?贤妃已经在未央宫外跪了快十个时辰了,这要换了普通人也很难支撑得住,更不要说本就体虚身弱的贤妃了。秦邀月知道她在未央宫之后就火急火燎的杀了过来,但她依旧死活不肯起来,只求见楚墨一面。秦邀月无奈,只好命人给她挡着雨披着衣,自己冲进去找楚墨。可谁知她还没求到楚墨,贤妃自己就撑不住了。贤妃不省人事的倒下之后,宫人们火速将她转移到了怡华宫,再从头到尾好生侍奉起来,可贤妃的眼睛就那么软软的闭着,似乎是再也睁不开了。待贤妃一身清爽的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面,已然是正午了,这大雨可算是停了下来。秦邀月依旧不肯穿衣,只披了一件新的披风,发髻也乱七八糟的,谁也没见过皇后娘娘这般模样,都把头低得死死的。只有弦音从头到尾都守着自家主子,眼里的心疼一点点加深。“这屋子还是冷!添柴火!”
秦邀月自己的声音都哑了,却还是毫不留情的大吼着,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距离贤妃躺下开始,这暖炉已经添了不下八次炭火,已经快赶上冬天的用量了,可贤妃的体温还是一点点的往下降。太医可算是来了,秦邀月这才让出了自己床边的位置,让弦音给自己穿了一双鞋之后就继续死死的盯着床边的动静,一双秀眉紧蹙。那白发苍苍的太医捏着贤妃的手腕,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脸上的皱纹一点点的加深,最后松开手时,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秦邀月猛的握住他的袖子:“怎么样?贤妃她怎么样?”
太医摇了摇头,长长的胡子也跟着晃动。他沉默许久,这才哀切道:“娘娘,贤妃娘娘已经快不行了……老臣也无力回天啊。”
秦邀月的大脑空白了那么一会儿,但马上又回过神来,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仿佛快要滴出血来,只死死的攥住太医的长袖:“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再好好看看!再好好的开药!”
太医不敢忤逆,只好顺从的又看了一遍,秦邀月最后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贤妃娘娘早就操劳过度了,身子早就不行了。老臣早就告诉过她,让她好好修养,可她就是不听。现在又受了这么一场风寒,这阵子风又起的厉害,寒气四溢,贤妃娘娘恐怕是难挺过去了……”他用自己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跟秦邀月说着,只想尽量不惹恼她。弦音这个时候冲上来,一把握住秦邀月的小手,一点点的将它跟太医的袖子分了开来,又哽咽着声音说道:“主子,您就信了太医吧,贤妃娘娘现在已经……”秦邀月松开了手,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继续直直的跪在贤妃面前。看了贤妃今天的脸色,她才感觉昨天的贤妃状态已经算是好的了。这会她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再没了半点生气。长长的睫毛细细的眼睛,整张脸看起来都是那么软弱无力,只眉心中间一道深深的痕迹,仿佛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心事。秦邀月忍着哭声,任泪水在自己脸上肆意流淌。她抓着贤妃冰冷冷的小手,一遍遍的呼着她的名字。秦邀月喊着喊着就更心疼了,自己到现在也只知道她是贤妃,她的闺名是叫什么,自己却一点儿也不了解。不知道是不是秦邀月喊的太多太动人了,过了快一刻钟,贤妃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秦邀月立马止住鼻涕眼泪,一点点的跪到她面前,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瞧着贤妃半阖着眼皮,里面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儿光彩,却叫人看了只心疼。贤妃似乎是真的没力气了,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只一双嘴巴还上下翁动着,好像想问什么事情。秦邀月使劲凑近了她,想听清她说的是什么。贤妃这时候大脑已经不清醒了,说的话也七零八碎的,秦邀月这时候却耐足了性子,一点点的辨认着。“皇后……娘……圣旨……起好……了……好……”她这句话,终究是没说完。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睛就紧紧的闭上了,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