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为萧覆哀叹几许，萧青绾才幽幽地说道：“看来，我只能去清澜城寻药了。”
“萧姑娘要去清澜城？”
平业先生目如璀星，长时间地面对药炉之中的烈火而显得浑浊的眼眸都无比清澈起来。“就算萧姑娘去，你也没法子去。”
平乐先生话语之中带着微不可闻的酸味，让平业先生的目光陡然黯淡下来：“是呀，四律不得擅自离开凤府，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这也难怪，墉啸城之中鲜有人鲜有人知道四律就住在凤府之中，而关于四律的传说也是天花乱坠，什么版本都有。最近缠着萧青绾的事也的的确确太多了，她少了许多功夫去坊市溜达，是以没有听到有关四律的传闻。对于平乐先生和平业先生的反应，萧青绾起了好奇心：“是凤鸿轩定的规矩吗？”
“不，是我们的先辈们。”
平乐先生双手相互插入袖中，如同一个北方老人畏惧寒冬似得，“说起来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具体为了什么我们倒是不清楚了，但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规矩的。除非死了，否则一生一世都得在着凤府。”
“迂腐！”
萧青绾白了一眼平乐先生，然后又很可惜地看着平业先生：“我倒是想平业先生和我一同前往清澜城。”
“我也要去！”
平乐先生眼眸陡然放光起来。萧青绾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激动：“我说话又不算话，你们还是得一生一世地在这儿耗着。”
这该死的规矩。平业先生朝着萧青绾拜了一拜，如此大礼，萧青绾赶紧去抬起他的手来：“平业先生这样大礼，青绾受之有愧。”
平业先生抬起头来：“萧姑娘可是应承了老夫？”
“应承了什么？”
萧青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解平业先生为何朝她行大礼，更费解平业先生的话语，到底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仔细一想却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嘿嘿，萧姑娘，老夫为你占了一卦，你能否也带老夫出去瞧瞧？”
平乐先生叹了口气：“老夫是有多少年没有出去见见世面了，粗略一算，竟有二十余年。”
二十年不曾踏出这个四合院，得要多大的忍耐力？四律先生的先辈们定下了这个规矩让其不能同外界接触为的就是安全，四律先生手握墉啸城的秘密，在凤家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谁都不曾见过他们的真面目，而他们也仿若与世无争那般安然地蜗居在四合院内，每日都有专人送来饭菜，一生无忧，唯一缺的只有自由。自由二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奢侈品，甚至有些人一出身就没了自由。例如浮晨，例如泯夜，例如……萧青绾自己。看起来满世界地跑，实际上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点儿自主权都没有。“等等，你们计算这些有什么用，没有凤鸿轩的授意，你们还是出不去。”
萧青绾无奈地耸耸肩，她并不是想泼冷水，只是这是事实，不提还不行。“谁说的。”
平乐先生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只要你这位墉啸城的姑奶奶说一句话，我们便是能走出这个院子。”
“为什么？”
“谁知道呢，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只要墉啸城的主人发话，我等听命就成。”
平乐先生嘿嘿一笑，脸上的狡黠全都呈现出来：“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说的，要带四弟出去，可别欺骗老实人，更别耍无聊。”
萧青绾笑的十分灿烂：“谁说的，我哪儿会耍赖，我特别喜欢平业先生。”
“那我呢？”
“呃，你去做什么？”
萧青绾好奇地看着平乐，一脸的捉弄。平乐先生拉长了脸：“你若是带我去清澜城，我会择个好日子为你再为你卜一卦，看看你的那位如意郎君到底身在何处。”
萧青绾蹙起眉来：“你这是在同我谈条件？”
“嘿嘿，正是！”
真小人的行为，只是萧青绾相较于伪君子来，还是比较中意真小人的，正要点头答应忽然想起事儿来：“你们要是走了，平居先生怎么办？”
差点忽略掉了身受重伤的平居先生。其死里逃生，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但应该是知道对方的身手到底多好，萧青绾本想再去看看平居先生打探一下线索，只是从平业先生口中得知，他的伤势需要静养，这才没有去叨扰。平乐先生道：“哎呀呀，有大哥罩着，二哥哪儿需要我们操心呢？”
顿了顿，又上前去将胳膊放在平业先生的肩头之上：“我来告诉你，你一会儿加班加点地将一两个月的药方子给二哥开好，丹药也准备个十来天的，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
“话说你们为何要去清澜城呀？”
萧青绾好奇心慎重，这四律应该对外面的世界已经绝缘了，二十几年没有出去过的人竟还能对一个城池抱着浓厚的兴趣，那种迫切感连萧青绾这样的外人都能感受得到。平乐先生正要说话，平业先生却是抢白道：“如果萧姑娘要带我兄弟二人走一趟清澜城，老夫十分乐意，且还会对萧姑娘报以感恩之心。只是萧姑娘要追根究底，我兄弟二人是绝对不会泄漏墉啸城之秘密。”
关于墉啸城的秘密实在太多了，谁都不知道这座古老的城池会不会和它的主人那般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
萧青绾背过身去，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忽然灿烂一笑：“你们收拾收拾，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哟。”
平乐先生和平业先生相互对望了两眼，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平业先生问道：“可是真的？”
“难不成还有假？”
萧青绾一脸的笑意：“只是这些日子要劳烦先生了，得加把劲儿为平居先生的药准备妥当。”
“知道。”
平业先生脸上笑的灿烂，仿若一抹温暖的阳光。从凤鸿轩的院落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古儿正在摆弄花草，萧青绾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准备捉弄他一番，却不曾想到古儿率先开口：“这么大个人了，还做些幼稚的事儿。”
萧青绾撇撇嘴：“还不是个孩子，故作成熟有什么用。”
说着便是也顿下身来，帮古儿扯野草，只是才扯到一两根的时候，古儿扭过头来咧开嘴笑道：“你说说，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这墉啸城的姑奶奶帮我这个不知来路的少年扯野草，会传个什么说法出去？”
“切，你过你的生活，还怕别人说吗？”
“说的是。”
古儿继续扯着草，“你特意来帮我扯草，可是有事要问我？”
自知瞒不过古儿，萧青绾才悻悻道：“我知道你和古家二公子也许有什么恩怨纠葛，但我现在的的确确是很需要他的帮忙，你要知道，清澜城不是我相闯就闯得了的，少了古二公子的协助我得多耗费多少精力，你……”“什么事儿都有的商量，唯独这事儿。”
古儿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脏的衣裳，一脸固执的倔强：“你要我和谁示好都成，唯独古家人，唯独古长风。”
能明显感受到古儿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逼出来的寒意，萧青绾都不由得哆嗦了几下，这可是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烈烈阳光尚在头顶，别人都热得冒汗的时候，她却是冷汗连连，实在太不寻常了。古儿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谁都不能切身感受他的苦楚，谁能想象在漆黑的地牢之中同老虎蟑螂抢食，甚至在他对面很可能会发生尸变，他没的选择，只能苟且存活，待到时机成熟才能逃之夭夭。幸好，上天眷念，他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前的至亲现在的仇人，这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感，古儿自知他不是圣人，无法同圣人那般保持心平气和，面对估价人，面对古长风，他能做的，就只有恨，绵绵不绝的恨意，这是他的保护色。长长地叹息，萧青绾再不能说些什么：“那，你就留在墉啸城吧。”
“我会帮你好好地照看好墉啸城，只要有我古儿一天，我发誓，墉啸城绝对不会沦为战场。”
小小年纪便是口出狂言，萧青绾淡淡一笑，她不奢望古儿为墉啸城出多大的力，只是有些心疼他原本应该在学院学习的年纪却抱着仇恨死都不松手，这样下去，只怕会毁了他。古儿的灵力不低，较之姬延那是高了太多，可惜了，可惜了。仇恨也许会让一个人发挥巨大的潜能，但终究却是伤人伤己，这一点萧青绾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前有萧青络后有白玉蕊因为仇恨害人害己。萧青络呀，你到底是冥顽不灵，还是隐藏至深让我险些看错呢？萧青绾摇摇头，在宁乐城的时候萧青络表现出的关心绝对不虚伪，冒着同萧川为敌的压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救萧青绾于水火之中，这份情绝对不假。只是为何在她和泯夜离开昕莽国之后，萧青络却在背后搞小动作让山林风火营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