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傍晚。 夕阳西下。 曹谨行坐在桌子旁研究那幅图。 从之前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不难推断,这玩意正是从龙翔宫的废墟里找到的。 龙翔宫,宋理宗赵昀登基之前的府邸,那时候还叫沂王府,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直至叛乱爆发,被方腊所占,给了儿子方天定做太子行宫,兼杭州驻防大营。 之后方天定战败,临走前一把火烧了龙翔宫,就是不想把这大好行宫再让人抢回去。 龙翔宫自此成为一片废墟,只剩残垣断壁,久而久之,杂草丛生,就成了个荒园子。 这么多年,不乏投机之人妄图找到方腊宝藏,但看着龙翔宫满地废墟也只能望洋兴叹。 “如果宝藏是给儿子留的,应该不会搞什么谜语,直接告诉他得了。但如果是藏宝在前,留个后手,为防其他人发现,怎么也要装把锁……” 曹谨行大脑高速运转:“这张图的目的地,很可能是个存放‘钥匙’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没准方腊另给了钥匙,这就是地图也说不定。”
可他为什么没带走? 反而藏在龙翔宫? 是自知逃生无望,不想让宋将找到?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暂存在这,结果一直存到现在? 时间太久,没法推断,曹谨行也没再深想,看向手里的图。 图分两面。 正面像是某处秘地的机关防御图。 他在图上看到了“暴雨梨花”、“风火炮”、“鸩羽毒箭”之类的字样。 跟他当初在卧虎寨画的类似,只不过更密更危险。 背面是一句怪诗:【落日西风秋色浓,译者无言泪水流。】 曹谨行扫了一眼记下。 此外,地图三边有毛边,第四边却切面整齐,犹如刀割,应该是至少分成了两份。 “还要拼图吗?这任务挺麻烦啊。”
曹谨行嘟囔着,开始研究正面那幅图。 上面没有具体地址,只有几个地标性名词,算是判断东南西北的依据,他得先根据边缘提示找到机关所在。 “幸好事先带了地图。”
曹谨行从乾坤袋里取出整个杭州的地图,平铺在桌案上。 “白云坡……三山江……” 他双目如电在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中迅速梳理而过。 朝代变迁,州县的称呼可能随之改变,但河流山川故老相传,突然改变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改,总不会连着两个地名都改…… “有了。”
曹谨行的视线定格在地图上的“三山江”上,这是一条大江,因从三座大山之间夹道而过得名。 与新安江一样,它流经淳安县! ——方腊的老家! 剩下的就简单了。 曹谨行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更精细的淳安县地图,寻找“白云坡”。 最终确定,图上这个机关布防图就在方腊老家堰村外他那一百多亩的漆园里。 现如今,那里也是漆园,种了不少漆树,用来制作桐漆。 “看来龙翔宫没必要去了……” 曹谨行迅速收好地图,快步下楼,出了客栈。 太阳落山了。 天色逐渐昏暗。 曹谨行解了马匹,翻身上马,径直赶往淳安县。 青城派那几个家伙从那贼偷身上搜不到藏宝图,肯定会来找他,他虽然不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寻宝兴趣升上来了,想着漆园下可能藏着的宝物,情绪比较亢奋,本身也有点急。 “找宝贝倒是挺有意思的……” 曹谨行暗想:“还是等到淳安再休息。龙翔宫只是废墟,来这里找线索的人不多,帮源洞和堰村才是江湖人集聚的地方,得加倍小心……” 曹谨行驾马冲出客栈。 “哎客官……”店小二急忙追出来,高喊道:“您的酒菜备好了!”
“送你了!”
远远的,传来曹谨行的声音。 “怪人……” 小二嘟囔着:“这才订好的房间和酒菜,突然又不要了……算了,反正钱给了,掌柜的!你听到没有,那客官说把酒菜送我了!”
“听什么听!”
客栈里传出掌柜的声音:“老子只听到他说退菜还不要钱!”
“……” 就知道是这样! 店小二愤愤不平,低着头,嘴里小声嘀咕,骂了掌柜的十声死胖子! 骂完了神清气爽,正要转身回客栈,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肩膀。 “那个人……” 朱齐丹的声音阴恻恻飘到他耳畔:“……有没有说他去哪里?”
几阵冷风先后飘来。 店小二吓得一抖,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他订了房间,要了酒菜,就把自己关房间里,这才出来,多的一句没说……” “淳安!”
卓樾穿着一身破烂,被“老梁”提在手上,生怕他们一言不合下杀手,急忙展现自己的价值,说道:“这个方向是去淳安的,我知道一条近路!”
“带路!”
朱齐丹一把抓过来,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在他手下像只瘦猴。 卓樾会找机关暗道,还是有点用处的,朱齐丹本来也没想杀他,这样的人,找宝藏用得上。 “这边!”
卓樾信手一指。 八人齐出。 …… 杭州距淳安三百多里,快马加鞭也需要大半夜,这还是频繁到驿站换马的结果。 曹谨行不急。 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明天下午能到,不耽误晚上休息就行。 他驾马上了官道。 天色越发昏暗,两侧树影斑驳,仿佛一个个孤魂野鬼迎风招手。 忽然,鬼影中飘出一个声音。 “《上清八阵》!布阵!”
朱齐丹一声大喝,八道人影从官道两旁大树之上跃下,依八卦站位持剑肃立,围住曹谨行。 马匹受惊,纵声长嘶,传遍夜空。 马蹄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马背上的曹谨行叹了口气。 “呵呵,阁下不必叹气。”
朱齐丹还记得曹谨行从卓樾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取得地图的手段,他的手速、眼力非比寻常! “只要交出藏宝图,我等自然放阁下离去,之后夺宝,大家各凭手段。如何?”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先不满了。 明知他是夺宝的对手,不先抓住机会铲除,为什么还要放他离开? 看众师弟都是一脸不解的表情,朱齐丹心说蠢货! 此人所修敛息术登峰造极,根本看不出深浅,只这一点,就能说明他师承名门,这样的人,当然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你误会了。”
曹谨行看了眼天色,悠悠道:“我在想,早知如此,夏某就该在城里等你们找上门。”
“哦?”
朱齐丹挑眉:“阁下此言何意?”
曹谨行微微一笑道:“这天昏地暗,荒山野岭的,没看客啊。在这打败你们,也没人帮我扬名,那多无趣……” “狂妄!”
“找死!”
曹谨行话音刚落,青城八杰无一不是义愤填膺! 他们自打出道以来,还从没被人如此轻视过! 朱齐丹脸色阴沉,一挥手,止住其他人的怒喝,冷冷道:“阁下口出狂言,青城八杰若不应战,只怕传扬出去让江湖兄弟耻笑!既然如此,阁下姓甚名谁,可敢划出道来!”
“好说。”
曹谨行一笑,缓缓道:“鄙人夏一鸣,华夏之夏,一鸣惊人的一鸣。你们八个,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