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升降机直达顶楼的小田同志翌日便入驻了秘书部,秘书部除了薛澜还有两人,一个是负责开车的小董,另一个则是负责其他杂务的小张,薛澜是头,但实际上薛澜干的活最多,也不知道是刻意培养还是就觉得她不够好,林弈笙总是用各种各样的难题来考验她,让她在今时今日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公关能手。
既然林弈笙有想要换掉她的意思,那么她也顺水推舟,开始传授给田珍珍一些经验,如何伺候好林弈笙这个挑剔的主,自己好能挤出点时间来完成剧作。 这天将会有个重要的会议,公司里的许多股东理事以及客户都会出席,主要是对兴建度假村高尔夫球场合作项目计划书的验收,秘书部与行政会务部的人早早的就到会议室准备,会议成员也陆续就座,在薛澜以为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资历尚浅的小田同志就给她弄出了幺蛾子。 看着甜美可爱机灵聪明的小姑娘,其实是个傻白甜。 好好地端着咖啡给客人,不知道是天生腿脚不好使还是没见过大场面所以腿脚不好使,反正腿脚不好使的她路过演讲台的时候居然跌倒了。跌倒了就算了,还惊叫了一声,把咖啡倒在了等下会议要用的电脑上,现场的人们一脸愕然,林弈笙的脸已经黑了,薛澜连忙拉起她,低声在她耳边嘱咐着:“快去拿新的电脑来,记得拷上备份的资料,这里我来处理。”说完对与会人士展现饱含歉意的笑容,“抱歉,让大家见笑了,请各位落座。”
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现场,退到一旁待命,这时田珍珍也把新的电脑以及资料拿来,会议还是顺利开始了。
然而并没有。 就在林弈笙做完了一个帅气的开场后,薛澜给他打开了一早备份好的PPT,心中庆幸好在自己留了一手,然而第一个画面却是一个蜡笔小新在调戏护士姐姐……薛澜受到了一万点暴击,那是她放在另一个U盘里的东西——过年的时候小表妹借她电脑来做的电脑作业!薛澜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小田同志,她已经扁嘴的快要哭出来了。 还是林弈笙冷静得快,他哈哈地笑了一声便用遥控把投屏关上,“这些天以来天气都十分的闷热啊,看来我们的秘书小姐是想让我们凉快一些,所以说了个冷笑话,无妨,反正我们有风趣的周董在这里,这个验收会议也不会是一个沉闷的会议,对吧?”周董就是这个项目的合作伙伴,平时最爱讲冷笑话,自认为风趣幽默,其实一点笑点都没有,但林弈笙的这个马屁让他很受用,他也哈哈大笑起来,自然就不再追究刚刚弄出来的乌龙。 但问题还存在着,没有了资料的林弈笙要怎么进行演讲呢? 事实证明林弈笙能在这个年纪坐上这个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脱稿演讲的他照样挥洒自如,项目的全程跟进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个细枝末节,与会成员的每一个提问也都对答如流,在台上的他无疑是一颗闪耀的星,田珍珍望向他的眼神从畏惧慢慢转变成了敬佩,最终会议还是顺利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薛澜松了一口气,出了这种低级的纰漏她需要自我检讨,丢脸的不是田珍珍,是办事不力的薛澜。但一想到她跟林弈笙还在闹脾气,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所以连负荆请罪都没有,反倒是小田同志认罪态度十分良好,主动跑到林弈笙办公室去了。 林弈笙根本不想理她,甚至还在后悔为了跟薛澜赌气所以招惹了个麻烦精,可她一直赖着不走,非要道歉,说自己会为了自己的错误负责,林弈笙心烦了,“哦?那你就说说,你要怎么负责?”
向她慢慢地靠近,眼神危险地看着她,把她逼到了墙角,田珍珍无路可逃,被林弈笙双臂圈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暧昧非常。
林弈笙本来并不想逗她,可她那倔强又带有委屈的脸让他看得出了神。 真像,太像了那个时候的她了。 在大学的饭堂里,看着把五官都皱起来的新生,林弈笙十分的不解。“你为什么不吃饭?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找你的包?你是便秘吗?怎么一直这个脸?”再怎么样也要吃饭吧,他心情不好也不会让自己饿肚子,说完就拿了个包子,往她嘴边塞。
“我想回家。”薛澜强忍着眼泪,委屈得不得了,来这里后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虽然这个师兄人很好,可她还是想回家,不要强迫她吃饭啦。
“呵!那么多人拼了命高考都想念大学,你都花那么大力气考进来了,居然就因为这点事想回家?这是多没出息啊?”“我想念的是文学院,不是经贸学院,文学院分数不够,报志愿的时候我填了服从调剂,结果把我调到了这里,我一个数学不及格的人你让我学什么经济啊——”说着说着居然号啕大哭起来。 他们的大学不允许转专业,也就是说一旦他们被录取了,就只能一直学下去了。 “多大点事啊,既来之则安之,又不是读了这个专业就一定要往这个行业发展,而且读文学有什么好的,学文的工作也不好找啊,你就面对现实吧!”
这个女孩怕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吧,心理素质是那样的差,这让单亲家庭长大,从小独立的他很是看不过去。
“我不要!我要读文学!我就要读文学!”说完又继续哭了起来,她也知道她必须面对现实,可这师兄太爱管闲事了,硬是把她的负面情绪都给逼了出来,林弈笙也不再刺激她,让她好好地哭了出来。
等她情绪缓和下来后,林弈笙学着妈妈那样试探性地给她喂了一口饭,她也许是饿急了,张嘴就吃了,林弈笙心里一乐,忍俊不禁:“好吃吗?”薛澜破涕为笑:“好吃。”
那个时候起,林弈笙就知道,对付薛澜,没有什么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想起那个傻笑,林弈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田珍珍脸红心跳,呆若木鸡。如果她也给他这个表情…… “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心情好转的林弈笙决定戏弄一下她,结果慢慢地附到田珍珍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狗血但又对少女心十分有杀伤力的话。
薛澜这边手头上有个重要的文件需要林弈笙马上签字,想着两人应该没有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结果正好看到了这么不可描述的一幕。 我勒个去。 只有两秒的时间,“嘭”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三,二,一……”背靠着门口的墙,薛澜默默数数。 “流氓!”啪的一个耳光,田珍珍猛地打开了门,夺路而逃。
早已有所预料的薛澜不慌不忙,轻轻地敲门进去,当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提交文件,“总经理,这里有份文件请您签批。”语气生冷,但目光却瞄到了林弈笙那红肿的脸,啧啧啧,下手可真重,不拿冰块敷一下明天就见不得人了吧,真是活该。
林弈笙毫不在意,认真的看完了文件,签字,接着工作,直到薛澜离开办公室,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可等房门关上不到五分钟,外面就传来了一阵东西摔倒的声音,文件夹,垃圾桶,林弈笙目光闪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薛秘书这心理素质还需继续磨炼啊。 许多的人都看到了田珍珍从总经理办公室红着脸出来,紧接着薛澜进去,出来后就开始暴怒在纸上狂画,八卦指数飙至天际,个个都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只见薛澜发泄完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情绪稳定下来后,默默地收拾好残局,就步履平稳地走到茶水间,打开冰箱,拿出一个冰袋,敲门,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板着一张脸走到了林弈笙身边,伸手掰过他的脸,把冰块贴到他红肿的半边脸上。 “嘶——”林弈笙吃痛的叫了一声,随即非常有效果地换来了薛澜心疼的眼神。 “疼吗?”手势放轻,生怕弄疼他,“那个女孩看着娇小,劲儿还真大,牙齿舌头什么的没伤到吧?打耳光特别容易伤到里面。”
边说边扶起他的脸细细端详着。
林弈笙眯着眼看着她,把唇向她靠近,“要不你看看?”看着林弈笙嘴角的微笑,薛澜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来是不打算管的,他自己惹的事,为什么要同情他,人家小姑娘是完全可以告他性骚扰的好吧,可她眼前却总是抹不掉那一片红肿,挣扎了一番还是被迫向恶势力低头,她恨自己的心软,是的,摔东西是生自己的气,每一次都是自己先向他低头,真是够了。算了,他虽然看起来是个花心大少,但一般不会不负责任地去跟一个普通的女孩暧昧,这应该是因为喜欢吧。 薛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冰袋放下,“你这么敷一下好不了的,我下楼去给你买点药擦擦吧。”
“嗯。”
林弈笙眨了下眼,默许了。
挨打的林弈笙不仅与薛澜破冰,最后还享受了抹药服务。 无心插柳柳成荫。 “别以为卖乖就可以免罪,你的下属没有调教好,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你难辞其咎。”被打的嘴巴还在吐出可恶的话。
到底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澜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地看着他:“总经理,要不要我提醒您一下,田珍珍是您亲自提拔起来的,而且人家一个学习市场经济专业的大学生,让人家过来做倒茶的工作,这么说来是您的安排有问题。”“璞玉也是需要雕琢的,不在不同的岗位锻炼过,怎么知道她最适合哪个位置?我当时力排众议把你招进来,对你的考验可一点都不少,你敢说你从一开始就能像今天这般顺手?”
薛澜眼珠子一转,暧昧地笑道:“要不,我干脆把她安排进总裁办公室当您的贴身助理,让您手把手地亲自教导?”
说到“手把手”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背地里说你什么吗?”林奕笙忽然支开话题,歪着头,戏谑地问道。
“知道,靠你上位,奸妃嘛。”薛澜没好气地回应道。其实她在公司的人缘不错,只是免不了有些存在利益冲突的人会在她背后嚼舌根。
“你刚刚那个表情就活像一个逼良为娼的那个什么楼长院长。”“风月楼,怡红院是吧?别想转移话题,你违反常理把她调到这里来,想要栽培她,不是你想亲自来吗?”
“那是你的责任,我花那么多钱请你回来你让我教?要不总裁的位置让给你来坐?”
林弈笙翻着白眼看着她。
薛澜摊了摊手:“那请问你要我怎么做?”林弈笙深深地看着她:“我要你……” 背靠在老板椅上的林弈笙正挑剔地指挥着薛澜的头部按摩,最近赶策划,又跟薛澜闹别扭让他很是烦心,现在工作告一段落,与薛澜也和好如初,他终于可以舒心地露出微笑。“左边一点,上面一点,对,太阳穴那里用点力,啊,你弄到我的脸了!你轻点!故意的吧?”
本来一肚子怨言的薛澜看到他舒服的笑容也温柔地笑了出来,自己总是心软,也是因为敌不过这个笑容吧……越来越有当妈的感觉了。只是,这家伙到底还要按多久?她的手要酸死了! 也许是察觉到薛澜的疲惫,林弈笙拉住她的双手,轻轻的盖在他的双眼,“就这个样子不要动,一会就好了。”
“嗯。”
这,有点太过亲密了吧?薛澜不敢多想,也许是他太累了。 当天下午。 “嗯,我闻到了你这里有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钟嘉铭一进办公室就冲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弈笙这么说道。
钟嘉铭是神风集团的法律顾问,也是林弈笙的表兄,比他年长五岁但却比他更为风趣幽默。 林弈笙头也不抬,“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谈恋爱?”钟嘉铭食指挥了挥,“说的当然不是你,是你女儿。”
林弈笙终于抬起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我不知道?”
钟嘉铭招手让他走到立地玻璃前,拉开一小段的百叶窗,指着外面说道:“你看。”
窗外的正是薛澜坐着的位置。林弈笙只看到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傻笑,时而捂嘴,时而羞涩,眼珠子还四处乱翻,不时地在手机按一大轮,活脱脱一个热恋中的女人的模样。 看着林弈笙沉思的模样,钟嘉铭明了地吐了句槽:“看来有人种了多年的白菜要被猪拱咯!”
林弈笙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是她的自由,不关我的事,她只是我的助理,怎么就变成我的女儿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吧,她以前可是我的一号痴心追求者。”
当律师的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家爱妻正在家安心养胎呢,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如果是女儿就叫爱婷,如果男孩呢,就叫爱嘉,二胎呢,就叫嘉婷或者是廷嘉。有人啊,惨兮兮的,把人关在身边圈养了那么多年都上不了垒,只知道各种管教,活生生把娇妻调教成了女儿,最后还要眼看着女儿出嫁,自己成了岳父,悲哀啊!”
被钟嘉铭绘声绘色地说一大轮林弈笙脑海里居然还真浮现出这么一幕:自己一手挽着穿着婚纱的薛澜走进教堂,却把她的手交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为什么完全不知道?他满以为自己掌握着她的一切,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钟嘉铭眼看着小姨庄素媛托付的事情已经办妥—— “去,想个办法帮我把那一潭死水给搅浑,不搅可怎么活?”
可最终是死是活,全看个人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