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了庄素媛的电话,让林弈笙下了班务必回家一趟。林弈笙把薛澜叫到办公室,让薛澜也跟他一起回去。
“哎,这可不是我应该去的场合,肯定啊,是阿姨跟你的亲子时光,我就不打扰了,今晚有节目,嘻嘻。”薛澜笑得阴险,这肯定是宣判大会,因为她在前天林弈笙的入院风波时已经跟庄素媛报告过他最近的作死行为,为了避免被误伤或是打击报复,她还是先行回避好了。
“又有什么节目,上次不是才刚看过电影吗,妙妙跟乔姗就这么闲,都不用工作带孩子的?”薛澜现在撒谎都不用打草稿了,“不是啦,是跟崔志友约好了去看网游竞技赛,一票难求的比赛哦,都是挂靠宅男崔才拿到的票呢,你不许干涉哦,这是我的私生活。”
“呵,私生活,靠出卖上司的隐私来教育下属的助理,现在反过来说我干涉她的私生活,你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林弈笙一脸鄙视。
“嘿嘿,又被你发现啦!”薛澜笑得一脸谄媚:“哎哟,分享秘密也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我不是成功地用这种手段摘了你的四朵金花吗?”
“是三朵。”
林弈笙纠正道。
“不管手段如何,目的达到了就好了嘛,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林弈笙歪着头,翻着白眼看着她,表示不认同。 “不过啊,这个小天真真的不好对付啊,你是真的惹到人家啦!”
薛澜自顾自地说着,“为了说服她,我还下了重药,跟她说了这个……”边说还边拉下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衫,做出一个自以为很性感的动作。
林弈笙皱了皱眉,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根刺,他曾经说过让她动手术把疤痕抹掉,薛澜却说不要,这是她救人的光荣勋章,关键时刻还可以拿来要挟林弈笙,要是遭人嫌弃了那就索要赔偿。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她还真是挺自豪的呢! 那天她说她在医务室换药,林弈笙给她买了她爱吃的春卷,可人还没到,就听到了男人的笑声和她那语调夸张的对白。 “在利刃刺进我的肌肉,鲜血直流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上帝在向我招手,主啊,请宽恕这个可怜的罪人吧,她不过是无知,我愿以我肉体的伤痛来唤醒这个迷失的灵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弈笙与屋里的男人居然同时发问,不同的是,林弈笙是一脸看着神经病的神态,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却笑得一脸灿烂的坐在她的旁边,给她上药。
薛澜正色道:“这是剧院派的表演技法,给你们涨涨见识。”人笑得更欢了,这个女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太好笑了。 “哎,大夫,一看就知道你不懂吧,学医的人都比较沉闷,没关系,多跟我聊聊天你就会更活泼啦!”
说完还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其实我……”男人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薛澜看着他,笑得太灿烂了,天啊,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好看!以至于她一走进医务室就想要调戏一下这个新来的校医,可他一直笑,这就尴尬了。“哎你不要笑了……”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校医”还在笑个不停,还一直看着她笑,看得她都脸红心跳的了,“哎你不要笑了啦——”一下子居然蹦出了一句撒娇式的台湾腔,男人终于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可嘴角的抽动告诉别人他在憋着。 林弈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黑,这个男的是谁?跟她很熟吗? 正当校医很负责地给她上完药后,真正的校医回来了。 “咦,杨弘恩,今晚戏剧社不是有演出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这个样子,是演医生吗?”带着金丝眼镜的符医生回来了。
“嗯,上次的感冒后还有点咳嗽,想着再拿点药,免得等一下舞台上出差错。”杨弘恩笑着说。
“这个没问题。”说完看了看薛澜:“薛澜,你换好药了吗?怎么包成这个样子?”
薛澜已经整个人石化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戏剧社的! 杨弘恩接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是的,包扎的手法是有点业余了,本来就不是专业医生。”
说完还挤眉弄眼的看着薛澜,末了还弯下腰凑近她的脸补上一句:“你现在这种呢,叫野兽派。”
“砰——”薛澜的心脏中了一枪。 杨弘恩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弘恩,是财经传媒系的,也是戏剧社的成员,很高兴认识你,薛澜。”
薛澜僵硬的伸手握住他的手,语言完全不像刚才那么利索:“我,我叫薛澜,经贸系的,那个,学生会的。”
心中呐喊着:戏剧社!我梦想中的戏剧社!
“我们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戏剧,我们社员自己写的剧本排的戏,有兴趣可以过来看看,咱们学院派的可以交流一下。”说着眨了下眼睛放了个电。
“好啊!”“不行!”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林弈笙终于说话了,“学生会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因为你受伤把事情都堆了起来大家都忙到不行,我们得赶紧走了。”
薛澜把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十分不情愿地跟林弈笙走了,临走前还不舍地看了一眼杨弘恩:“下次吧,我一定去!”
“快走吧!”
林弈笙把春卷丢给薛澜就自顾自地走了,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薛澜压根儿没跟上,走回去竟然看到这家伙在抱着柱子傻笑!
受不了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林弈笙揶揄道:“敢问这位小姐,你可是动了春心了?”薛澜娇羞地哼了一声,开始用手指去挠大理石做的柱子,“嗯哼——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好看!简直是心动到不要的不要的!”
林弈笙泼她冷水:“就你自个儿在那里乐呵有什么用,那种男生是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女生的,戏剧社有的是美女,人家能看得上你?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
薛澜瞬间扁嘴,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这么贬低她,之前的林弈笙虽然有点霸道,薛澜敬他是前辈,也没跟他计较,可他未曾这么不留情面,甚至,有点多管闲事了?她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赌气离开。 林弈笙没想到她居然发脾气了,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就算有时候显得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会默默地照做,现在居然学会瞪他了? 他在后面跟上,不放弃地继续劝说道:“那种油腔滑调的男人最危险最信不得了,只会骗你这种没脑子爱做梦的女生,你一旦陷进去了就完了!我这是担心你……”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引诱爱做梦的女生的人是你吧,差点害死我的人是你吧!不然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薛澜忍不住了,爱做梦怎么了?爱做梦就错了吗?爱做梦她也一样的积极乐观向上,也会努力去面对现实啊!现实满足不了她,她就连幻想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吗?至于这么贬低她吗?她忽然开始同情起杜小娟来了,如果当时她爱上的人不是林弈笙,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爱上你才更容易死!”薛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薛澜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他呛声,等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伤到了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弈笙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通体发凉,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什么话都不说,就那样走了。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薛澜觉得自己要完了,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呢!她马上就后悔了,林弈笙对她其实是很好的,好到大家都会议论纷纷,好到杜小娟都会嫉妒的,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前辈的样子教训她,可本质上看都是对她有好处的,也许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的有恃无恐,出口伤人。 后来经过多年的相处,她知道了林弈笙悲伤的童年往事,更是后悔那一天的话语:爱上他会不幸。这无疑是把他的旧伤疤揭开了再撒盐。因为愧疚,在往后的十余年岁月里,她都谨记着不踏入这一个禁区,再放肆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去刺激他,甚至于印证了八卦同事们的部分猜测:她确实是为他筛掉了很多不安好心的女人,只留下她能够处理好的,并且一直在等待那个可以安心把他托付出去的好女人。 就目前来说,田珍珍似乎是一个相对合适的人选,她很明显就很喜欢林弈笙,林弈笙看起来对她也有那么点意思,就是还不够成熟,眼看着杨弘恩已经回来了,去英国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得给他们多制造一点机会才行。 回到家的林弈笙看到正一脸严肃端坐在沙发上的母亲,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要兴师问罪的节奏啊。 “晚上好,美丽的庄素媛女士。”“先别急着卖乖,过来,我们母子俩今晚必须好好谈谈。”
庄素媛不容有他,拍了拍自己对面的桌子。”
“妈,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那天晚上是个失误,我真不知道那个海鲜汤里有牡蛎,而且那个女人太蠢了,都不知道提醒一下我!”
“你说的蠢女人是那个模特还是澜澜?”
“怎么会是薛澜,不过那天要是她在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为什么你的约会澜澜要在场?”
庄素媛直视着他的眼睛,这层纸再不捅破恐怕就要出事了,不对,现在已经出事了。
“她是我的助理啊,最熟悉我的一切的人就是她啊!”林弈笙不知怎的有点心虚,感觉好像要被妈妈下套了。
“助理那是工作上的,下了班你的私事按理来说是跟她没有关系的,这么多年了,澜澜一直为了你的工作、生活尽心尽力,几乎都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她是个女人,青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宝贵你知道吗?你也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澜澜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你,成为别人的妻子,拥有自己的家庭,你们之间的关联也会渐渐地淡了的……” “妈,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首先我是她老板,安排她工作我付足了薪酬,至于你说的我们额外时间关联太多,那是因为不是我照顾不了我自己,而是她照顾不好她自己!从以前到现在她都还是一样的那么爱做梦,单纯,容易相信别人,还是那么的好欺负,生活不能自理,动手能力差,不会做饭,不会开车,常常丢三落四,也没有一点点的危机意识,爱依赖,是她舍不得离得开我吧?”庄素媛摇了摇头,“要看清现实的人是你!那是十年前的薛澜!她早就长大了!就算她有那些不足,那也是你故意禁锢了她的成长!”
林弈笙解释道:“她还不行!我一直都在教她如何在残酷的现实里生存,是她没那个天分,我想着还要好好栽培她的……” “可你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我的儿子!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我也略知一二,你对她的事情干涉太多了!最近已经越演越烈,澜澜是个人,不是你的扯线木偶,你这么做,会让她反感的。”
深知儿子脾气的庄素媛知道这孩子狡猾得很,不可能轻易承认的。
“我没有过多的干涉她的生活,很多时候我只是在她要走错路的时候拉她一把。是我带她入行的,这点责任我必须负起来。而且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也像你说的很用心地做我的助理,再远一点她跟我还是师兄妹的关系,生活上关心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妥啊?”薛澜的存在对于林弈笙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十分清楚——那个孩子出现之前,林弈笙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对谁都好但实际上淡漠到了极点的孩子,他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更别说对谁负起责任这种事,就那样冷冷的一直长到了二十岁。可忽然有一天,他居然带了个女孩子回家。诚然,那个时候的薛澜的确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一切事物都好奇,对很多的生活常识都不熟悉,会傻气地问很多可爱却很有趣的问题,甚至还会撒娇,可庄素媛发现,这个女孩幼儿的表象下思想却闪着奇特的灵光,能跟她这个哲学教授侃侃而谈,因此她也着实很喜欢薛澜,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发现薛澜只消对着儿子憨憨一笑,儿子的表情就会马上变得柔和甚至是难以察觉的宠溺。她那个时候是欣慰的,幸好那个死去的丈夫并没有给儿子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还是有爱人的能力的,对方还是个那么可爱的女孩,他们性格上那么契合,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居然发展成了这般难以理解的关系。 庄素媛决心捅破这层纸:“难道不是因为你爱她?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她对你有恩,你也早该报完了吧,为什么还一直缠着人家?她不是还有别的梦想吗?”
“我爱她?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这么多年花那么多的时间心血调教她是因为我爱她?”
林弈笙诧异的笑了出来,“我只是因为这孩子很听话,会关心我懂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才一直留在她在身边的,你不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很喜欢她吗?你知道要让一个人成长成自己最顺手的工具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她也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的,我没有强留她,我为什么要让她走?”
反驳得很流畅,语气也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仿佛早在心里排练了成千上万遍,虽然庄素媛是第一次听,可薛澜却不止一次听过,早在几年前,林弈笙胃出血住院期间,他就当着她的面说过了,可薛澜是接受得了的,庄素媛却接受不了,因为她知道这不是事实。 庄素媛无奈地叹气,这孩子,非得要等到失去了才肯珍惜吗?可他连自残这种过激的行为都干得出来了,难道他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心?嘉铭仅仅给了他一点刺激——薛澜那天明显是有约会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能受得了吗? 林弈笙安慰道:“妈,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我一直都好好的,虽然交女朋友这方面可能让你操了点心,可这不是时机还没有成熟嘛!”
“我不管你时机成不成熟,我还是再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的不爱澜澜,那么你就放她走,让她去干她想干的事情!你跟何太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你要教给她的残酷现实?你好自为之吧!“让她开始担心林弈笙的心理状态也是从这件事情开始,她觉得不能理解,但转念一想却不寒而栗,再加上上次他的过敏,更让她坚信其中的不正常。 听到了“何太利”这个名字后,林弈笙一直淡定的表情终于开始露出些许惊慌,母亲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他也不再辩驳什么,只能答应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