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残阳如血。
整个西区街上人迹罕至,显得无比怪异。 一处茶摊上,几个做完工的茶客围坐在一起,聊着最近的见闻。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从中传出的嘘笑声。 突然,一个茶客环顾了下四周后,这才低声说道,“我跟你们说,昨晚上我喝的半醉,路过昌平街的时候,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难道是有人半夜打桩子被你撞见了?”
几个茶客们都猥琐的笑了起来。 唯有一人没笑,脸上还露出了后怕的神色。 “昨夜啊,我看见有个人趴在路边,嘴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我当时就很奇怪啊。”
“于是啊,壮着酒劲,我走上前去,这一看不要紧,好险没把我吓死!”
“那人啊,竟然张着一张猪脸,嘴里还啃着一个人手。”
“切,你这种故事太老套了吧。”
几个茶客都是一脸的不信,像这种传闻和故事他们听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次不是夸大其词。 虽然妖魔确实是存在的,但常人一般也很难见到妖魔。 妖魔来到人族也都会化成人形,行事也很低调,常人哪能认得出那个是妖魔啊。 那人见众人不信,当即急了,搂起裤腿,露出一大块青紫。 “你们看,这就是昨夜我吓得一不小心摔的。”
“怕不是昨夜跪床板跪的吧。”
“哈哈哈。”
茶客们哄堂大笑,根本不相信那人的话。 此时茶铺老板也围了过来,脸上带着一副惊恐的神色。 “我信,因为昨夜我也看到了。”
“就在昨夜我快要收摊的时候,一个眼睛凹陷,面色苍白的男人过来喝了杯茶。”
“那人喝的挺久,我看天色也很晚了,就想过去跟他说我要收摊了。”
“那人是低着头的,我后面没看清他的脸,直到我说了话后,那人才抬起了点头,那人抬头的瞬间,我竟然看到了一张猪脸。”
“当时我吓得大叫,那人好像也受了惊吓,急急忙忙的跑了。”
“但奇怪的是,那人好像是在哭。”
茶摊老板开口后,几个茶客也安静了下来,脸上都是带着惊惧的神色。 茶摊老板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他的话,茶客们都信。 一股凉风吹过,几个茶客们竟是感觉背后冒出了冷汗。 “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我家里也有点事。”
茶客们纷纷离去,茶铺老板也赶紧收拾东西,随后逃似的往家里跑。 其实不止是这一处茶铺。 在昨日夜里,很多半夜在外溜达的人,都见到了猪脸人身的怪物。 有人说是妖物作祟,也有人说是谣言。 “师父,你睡醒了吗?”
王大官一脸紧张的轻轻敲响了陈平的房门。 睡了一整天,陈平的精神也恢复了大半。 “怎么?有事吗?”
陈平看着门外手里端着一碗烧肉的王大官,疑惑的问道。 见陈平脸色恢复了正常,王大官也松了口气。 “师父,你尝尝这烧肉,真的很好吃。”
“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王大官如献宝一样将烧肉递给陈平,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陈平目光看向烧肉,眉头却是猛的皱了起来。 “你先进来!”
陈平的语气很冷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煞气。 王大官心中莫名发虚,不知师父这是怎么了,只得乖乖的跟着陈平来到屋内。 “这个肉,你吃过了?”
陈平一脸的严肃,眼神如刀锋一般犀利。 “吃……吃过了。”
王大官不知师父这是何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 陈平的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师父,这肉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大官小心的问道。 “有,有大问题,这可是人肉!”
“啊!!!”
“这怎么可能是人肉???”
王大官手中烧肉掉在地上,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当即感觉胃里一阵翻滚。 “呕。”
王大官跑进茅房,吐的稀里哗啦。 待到王大官实在是吐不出来了,从里面一脸憔悴的走出来后。 陈平才继续问道,“你这肉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是张屠夫卖的肉啊,师父你不知道,这两日张屠夫卖的肉可是供不应求啊。”
“现在在外面,这一两肉,都要卖一两银子,而且是有价无市。”
王大官虚弱的回答道,说完,又是感觉胃里翻滚,又跑到茅厕吐了起来。 再出来时,王大官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浑身乏力,就连走路都要撑着墙板走。 陈平见王大官如此模样,本打算带王大官去磨炼的想法也消散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去探探这张屠夫。”
王大官浑身乏力的回了家,刚躺下不久,便感觉饿的不行。 “来人,给我端点吃的来。”
不一会儿,下人端着一盘吃食进来,三荤三素一汤,好不丰盛。 但王大官看到盘里的烧肉,又是忍不住的吐了起来。 “把肉丢了,快把肉丢了。”
如今王大官是看见肉就忍不住的想吐。 ……… 不久后,陈平来到了张屠夫屋外。 “咚咚咚。”
“张屠夫在家吗?”
喊了半天也没反应,陈平张开神识查探。 屋里没人? 陈平四下看了看,此时正值二更天,时值夏日,天黑的也晚。 但往日里纵使三更天,街上也有稀稀散散的行人,但今日晚上,街上却是空荡荡的,让人心生不解。 但没有人,也给了陈平机会。 用刀尖插入门缝,撬开了门锁。 走进屋内,虽然一切正常,但陈平还是细心的发现了点异样,被子下面有一摊还没干透的血迹。 除此之外,便没了异样。 离开张屠夫家后,陈平又来到了西区城外的杀猪场。 翻过院墙,悄悄的摸到宰杀房。 此时宰杀房内正响起一阵剁肉声,还有持续不断地哼哼声,像极了猪叫。 顺着门缝望去,便见张屠夫正一脸兴奋的剁着肉,眼里充满着喜色。 陈平眉头紧皱,这张屠夫身上没有一点妖气? 张屠夫感受到屋外有人,语气惊慌道,“谁在外面?”
陈平推门而入,盯着张屠夫说道,“监天司巡抚使陈平,张屠夫你杀人卖肉,你可知罪!”
张屠夫闻言一惊,满脸慌乱的说道,“大人,我冤枉啊,我明明一直卖的是猪肉嘛。”
“一定是那个龟儿子看劳资抢了他们的生意,所有设计陷害劳资呐。”
“望大人说哈是哪个龟儿子鬼扯嘞,看劳资不弄死他。”
张屠夫怒不可遏,更是忍不住的握紧杀猪刀,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 “好好说话!”
陈平怒喝一声。
“好,要得要得。”张屠夫满脸堆笑,眼中露出讨好的神色。 “你真不知道?”
“我真勒不晓得啊,这两天我卖勒肉都是老朴给我送过来勒。”
“我看到这肉卖的这么好,都卖断货咯,老朴那家伙也不晓得跑哪去了。我就只有自己晚上来宰点猪肉出来卖。”
“大人,你信我,我儿骗你。”
张屠夫一脸的诚恳之色,还举起手发誓。 陈平眉头皱了皱,心底还是有些不相信张屠夫的话,但张屠夫确实是个人,身上更是一点妖气都没有。 “你说的那个老朴是谁?”
张屠夫摸了摸脑袋,沉思片刻后说道,“老朴啊,怎么说嘞,他是昌平街菜市场的猪肉贩。”
“他嘴巴嗯是跟开了光一样,少鸡婆会讲,还找了个乖得很嘞婆娘,可把劳资羡慕惨了。”
“而且那龟儿子整天跟个该溜子一样,不是在那个窑子就是在这个窑子。”
“这两天挣了钱,这龟儿子肯定又拱到那个窑子里面耍去了。”
“那龟儿子还有手绝活儿,好像叫哈子毒……” 陈平见张屠夫越说越偏,赶忙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告诉我他家在哪儿?”
陈平带着疑惑离开了,而张屠夫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随后露出一抹笑容,嘴里哼哼道,“龟儿子些,这肉好吃塞。”
“等会出去逮两根回来,明天加把劲多卖点。”
“哼哼……” 陈平来到老朴的屋外,脸上有些疑惑,“家里又没人?”
“算了,明天去找官府的人问问吧。”
回到家,此时已是来到了三更天。 凉风吹过,陈平不由的想到昨夜的遭遇,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运转武法,在屋子周围布下个驱邪阵,这才满意的回屋睡觉。 “嘿,干不赢我还躲不起吗?”
三更天过,白冉如期而至。 见到屋子四周被布下了阵法,白冉面露嘲讽,讥笑一声,“胆小鬼。”
乌云遮住月光,给整座蜀中郡城带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 西区的一处街口。 张屠夫一手提着一头猪,嘴里哼哼的朝着杀猪场走去。 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哼哼,收菜了,收菜了。”
张屠夫身后幽暗的巷子里,一个穿着碎花裙的猪头人身怪物看着被张屠夫提着的两头猪,脸上竟是挂满了泪水。 “爹,娘。”
也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其身后炸响,“妖孽受死吧。”
一位穿着道袍的长须道士出现在怪物身后,手中长剑一剑刺穿了怪物心口。 怪物倒在地上,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解脱之色。 “呵,这就是传闻中吃人的猪妖么?也不过如此嘛。”
道士一脸不屑,今日在客栈听闻街上出现了猪妖,已经吃了许多人了。 秉着除恶务尽的道义,东安道士一直在这街上藏着,就为了等这猪头人出现。 扛起猪头人,东安道士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去,明日,他东安道长要扬名蜀中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