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竟有些迟疑和惶恐。过了很久，震动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邱盈垂下眼眸，按下接通的按钮。对面的男人似乎很是不满，语气里也带着不耐烦，“怎么这么久？”
邱盈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下来。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对面也没有深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打算，收敛了一些语气中的情绪，直接发问，“孟芜什么反应？”
邱盈眼神晦暗复杂，并没有直接回答，“你怎么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男人愣了一秒，大概是没想到会被她质问，带着点上位者的威压，“不该问的别问。”
若是以往，邱盈应该会立刻停止询问的心思，甚至是立刻道歉。但这次，邱盈心中怀着对实验室行为的怀疑，态度坚定，“你提前通知我去观察孟芜的反应，你怎么提前知道会发生这件事的？”
在沉默的两秒里，邱盈的脑中忽然一道闪电打过。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邱盈眼睛都瞪大了，提高了不少音量，“车祸是你们安排的，对吗？”
她不可置信地质问，“回答我！”
男人发出懒洋洋的一声轻笑，“对啊，孟芜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刺激去辅助突破阈值，有什么问题吗？”
邱盈的情绪被笑声点燃了，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唐璐璐——出车祸的那个女生死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哦，所以呢？”
邱盈怒不可遏，“你们为了观察孟芜的反应，不惜剥夺一个无辜女生的生命吗？”
男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那又有什么关系？孟芜的情绪成功得到了刺激，实验快要成功了。”
邱盈深呼吸，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那是一条生命！”
男人嗤笑一声，拖着长音，语气似乎有些嘲讽，“生命——是吗？为了实验，生命怎么了？你没有用小鼠做过实验吗？那时候你想过，小鼠也是一条生命吗？”
邱盈正要反驳，被男人“嘘”的一声挡住了，“人和小鼠又有什么区别呢？实验品就是实验品罢了。一个——普通的——平平无奇的——高中女生，本来并没有什么贡献的人生，有幸能在孟芜的实验里出现，也算是为科学的发展出一份力了。”
他语气和缓，像是神父一般，“是实验室，给予她这份荣幸，让她的生命有所价值。”
男人还在继续说着，“你我也是一样，我们都有幸被选中，为人类的未来，为科学的发展出力。我们将会是未来的塑造者，永世被人类铭记。”
邱盈并没有被男人的话语洗脑，只觉得遍体生寒，毛骨悚然。她加入实验室这么久，一直以为是在做反社会人格障碍的课题，也从未听男人说过这样的话。直至今日，邱盈才知道，自己辅佐的是什么样的组织。自诩未来的塑造者，他们以为自己是神明，可实际上分明是魔鬼。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不会再为你们提供任何数据。我退出实验室。”
男人的声音意味不明，“是吗——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邱盈斩钉截铁，“我确定退出。”
男人轻笑了一声，“好——你会知道后果的。”
电话挂断了。邱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感受到手心一阵发烫，随后看见手中的特殊手机冒出了白眼。温度太高了，邱盈不得不把设备放到地上，看着烟雾在空中弥漫。邱盈叹了口气，打开了屋子里的通风设施，防止触发烟雾报警器。然后，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停止了一直进行的录音软件。邱盈忍不住盯着录音列表看了一阵，每一条音频都清晰地标注着日期。她点开最新的一条，却惊愕地发现音频中充满了杂音，半个字都听不清楚。邱盈有些慌乱地去点之前的录音音频，依然几乎都是杂音。唯一一句没有被杂音覆盖的，是之前她不小心惹恼对方时，男人留下的一句夹杂着冷笑和嘲讽的“不自量力”。这句话现在播放出来倒是应景，气得邱盈脸红。邱盈想要给孟芜打电话——她退出了，实验室势必会安排新的人去监视孟芜，又不像她一样与孟芜相熟还有点感情，新人什么做事风格还不确定，也不好说会不会对孟芜不利。而且实验室有不声不响安排唐璐璐意外死亡的能力，对孟芜也是个不安全的因素。邱盈已经点开手机中孟芜的联系方式，就在手指马上点到拨通的按钮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莫名地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