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帮怡儿处理伤口,这些年月枉跟着武师习了那许多遇伤急救之法。苏星原想着,便速从靴间抽出匕首划开苏裴怡腿上遮盖伤口的衣料。因血渍浸染,这伤口早已与衣物粘连,匕刃拉扯,让苏裴怡又是感到一阵剧痛,眼泪又要被这疼意引出。她忙拉住苏星原的手臂说道,“方才那蛇的模样你可记得,是否丑陋无比?不然怎会如此疼痛。”
苏星原见她如此,神色愈发焦急凝重,凝思回忆道:“只记得是条黑斑巨蟒,自然丑陋。蛇哪里有俊俏的。”
那少年听他二人言语,又俯身看着苏裴怡腿上伤口,薄唇轻启道:“不会致命。”
“当真?”
裴怡星原二人似是异口同声。那墨衣少年起身缓言道:“听这位兄才适方描述,这位姑娘可是被蛇咬伤?初视这伤口间未见齿痕,定非甚毒之物。但需立即清理伤口止血才行。”
说罢他转向苏星原说:“速寻些大蓟或是车前草来。”
“那是何物?”
苏裴怡听他头头是道的说来,竟一句也没听明白,只得好奇问道。苏星原却对这止血药草甚是熟悉,连忙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采。”
说罢便转身向林间跑去,跌跌撞撞地背影惹得苏裴怡不禁笑了起来。苏星原这一离开,独留那少年与苏裴怡面面相觑。苏裴怡倒不觉如何,眼中均是这少年俊俏的面容,似乎这俊美之色便是良药,腿上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那人面对苏裴怡却不敢过多端详,低头看向伤口,从衣物之隙无意间瞥见苏裴怡腿上肤若凝脂,面颊又是一阵红晕。伤者事大。少年心中想着,从腰间取来一方白帕向那处伤口拭去。苏裴怡只顾着贪恋美色,对这少年此时的唐突之举,竟也未再制止。可她哪里知道,这墨衣之人心怕疏忽间触及她的肌肤,清瘦修长的十指握着帕子已是有些发抖。“见你年轻尚轻,怎么知晓这么许多?”
苏裴怡见这人擦拭伤口十分娴熟谨慎,再加之刚刚一眼便能辨得这蛇毒性甚微,心生钦佩。可这少年竟似未听见一般,依然专注于手上擦拭伤口之事,不发一言。苏裴怡见他不愿言语,虽觉心中几分尴尬,也只好不再做声。半晌,被血迹遮挡的肌肤被擦拭干净。苏裴怡低头看去,果真不见什么齿痕,只是痛处时不时有丝丝血迹渗出。可还未待苏裴怡反应过来,那人只轻声说了一句“失礼”,便俯身将唇向苏裴怡腿上凑了过去。苏裴怡适才年幼,又从未经过这蛇咬之事,哪里知道即便毒轻也需吸出污血才行。她只觉得此人是在行轻薄之举。“你这是做甚?”
苏裴怡欲躲闪,可这右腿却被那人紧紧握住不得动弹。“没想到你样貌堂堂,竟是登徒浪子!”
挣扎间,苏裴怡扭头喊着,“苏星原,你怎还不回来!”
可惜苏星原此时已经走远,全然无人应答。苏裴怡欲哭无泪,只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子伏在自己腿上,唇贴在那处肌肤之上。心中暗想:今日竟如此晦气,先是遇蛇,而今又遇人非礼。那少年也全然不顾苏裴怡的挣扎哭闹,只顾帮她清理这伤口瘀毒。片刻,他起身向外吐出了一口污血,反复几次后,才用帕子按住那处,抬头对苏裴怡说道:“幼时随父亲四处周游,总习得些许。”
惜字如金,不肯再多说一句。苏裴怡见那吐出的血污已是发黑,隐约觉察到刚刚之举并非轻薄之意,或是在帮自己医治。可那人为何对自己刚刚口出诳语之举竟也置若罔闻,为何不稍作解释,任凭自己误会?苏裴怡心中暗称一句奇怪,又转言问道:“去何处周游?可出了怀苏谷,出了临江郡?”
常锁闺中,外面之奇闻异事也只能偶尔听父亲说得,苏裴怡听得周游一事实在心生好奇。少年却不发一言,只擦去唇边血污,站起身来,对她轻轻点了点头。苏裴怡见他不善言语,便也未再追问。心中又想到刚刚与他的些许肌肤之亲,不觉面红心跳,掩面间又偷偷向这少年看去。刚刚在头晕目眩之际,苏裴怡已觉他面容俊美异常,而今仔细端详,那面上五官竟如精雕玉琢一般,秀美却不失男子气概。若是说苏星原之容貌如人间翘楚,那面前之人只似从天外仙境而来。只可惜竟如此不苟言笑,似是一个闷葫芦。相对无言。幸而苏星原此时抱着一捧草枝而归。那人见草药拾来,伸手欲取,却被苏星原一把推开。苏星原径自将那药草放在地上,挑拣着嫰叶对苏裴怡笑道:“跟师傅平时学得武艺,这治伤之事也略有涉及。刚刚光想着蛇毒之事,竟忘了我还有这会止血的本事。”
谈笑风生之际,苏星原故意将那墨衣之人晾于一旁。少年见状,神色略显尴尬,也只好礼貌敬之。他起身站于一侧,看苏星原将那些药草放入口中咀嚼,又吐出敷于苏裴怡腿伤之处。“这些药草可是这样用法?”
苏裴怡抬头问道,见墨衣之人轻轻颔首,才没有制止,只是对苏星原数落道:“若非刚刚这位公子好心提醒,你哪里懂得去寻草药为我止血。恐怕要任由这腿上之血流尽了。”
苏裴怡本还想指责他连吸出毒血之事都不知晓,仅会止血又有何用。但此话还未出口,她抬头瞥见少年在侧,又回想起刚刚之事,将话吞了回去。以苏星原的脾气,若是知道刚刚二人有这些许肌肤之亲,定要和那人再争辩一番。可苏星原对此事却全然不知,只应道:“哪有这么严重。就算没有他在,我也马上就将你背回府上了。若不是见你疼痛难忍,我才不费这力气。这些山间药草,哪里比得上府上的金创药。”
“那你怎么还不快些带我回去,还在这里敷这草药作甚?”
二人斗嘴之间,那路遇之人全然视若无睹,只屏气凝神站于一旁。草药敷过,需得包扎才行。苏星原在周身找了许久,灵机一动,起身欲拆下束发白绫。可实属无奈,竟取了许久也未取下。墨衣男子见他动作笨拙,轻叹一口气,稍作思索,从腰间又取出一方帕子,俯身动作娴熟地为苏裴怡包扎起来。包扎已毕。苏裴怡见腿上伤口已再无血污之色,动了动腿脚也不再那么疼痛,便对那少年说道:“多谢公子舍帕之恩,不知公子名讳,来日裴怡定差人登门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