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除夕守岁,安平洲的新年伊始。苏裴怡与裴礼相依相守,空儿和柳菀在侧斗嘴不停。而贺子非终于在年初露面,提了几包点心便厚着脸皮在医馆中蹭了年夜饭。这个新年,对于苏裴怡来说,如此平和又如此温暖。正月初三。苏裴怡一大早又被贺子非在院外的呼喝声唤醒。自从贺子非来院中过年,便占了一处厢房,死活不肯走。哪怕苏裴怡笑他那间屋子是给黑子准备的,他还是硬着头皮与那条小黑狗同住一室。苏裴怡睁开眼睛,便不耐烦的拉过被子盖住耳朵,对空儿说道:“快些去看看,你家贺公子又发什么神经了。”
空儿爽快地应下。不一会她又跑回屋内,凑在苏裴怡枕边笑道:“小姐,贺公子在外面打狗呢。说是昨夜黑子又偷偷抢了他床睡。”
苏裴怡听言不禁笑道:“谁抢谁还说不好呢。都与他说了那屋子是黑子的。”
有热闹看,苏裴怡便也无心再睡,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便看到庭院之中,贺子非拿着鞭子与黑子一人一狗正在对峙。“哟,贺公子好兴致啊,一大早在这习武呢?”
苏裴怡笑道。黑子见到苏裴怡,立马叫唤了两声,委屈巴巴地向她这边跑来。苏裴怡见状也抱起它,一边安抚一边说着:“黑子不怕,是不是那个坏人欺负你了?”
而贺子非这怒气未消,指着黑子怒道:“你还好意思恶狗先告状!”
“大过年的哪来这么多戾气。”
苏裴怡说道,“黑子的那间屋子着实委屈贺公子了,不如你今日便回府上?”
“才在你这住了两三日便要赶我走了?”
贺子非不悦道,“苏姑娘,我在你心中竟还真不如一条狗?”
黑子此时冲着他“呜呜”地叫了两声,惹得他又是一头怒气无处发泄。可半饷,贺子非又忽而勾唇一笑,对苏裴怡说道:“今夜你这医馆我还真不乐意住!这安平洲每逢正月初三便会有庙会烟花之类,晚上再去万花阁转转,岂不比住你这狗窝美哉。”
“就知道你这个花花公子的心,没那容易收的住。”
苏裴怡不屑道,“你爱去什么阁就去什么阁,爱采哪朵花,就采哪朵花。只是有一点,千万别又硬拉着裴礼与你同去,别把好孩子都带坏了。”
“在你眼中,与我同行便是坏事吗?”
贺子非无奈道,“难怪裴兄自从开了这医馆,便再也不去我镖局做军师了。多半是你挑唆。”
此时裴礼从房中走出,听得他们言语,浅笑说道:“是你近来将这镖局管理地已步正轨,想来也无需我再去了。”
贺子非回头看着他嗔道:“自你博得美人归,心中恐怕就再无我这兄弟了吧?竟早没看出你是这重色轻友之徒。”
听得贺子非这般挑剔,苏裴怡以为他下一步便是阔步夺门而出了。却不料贺子非转而一笑,对空儿说道:“今日早食可有肉粥之类?快去做些,本公子与这狗儿斗了一夜,饿得很!”
空儿干脆地应了一声,便笑着向后厨走去。苏裴怡摇着头审视这贺子非,说道:“贺公子这厚脸皮的本领,小女子当真自愧不如。”
自从这几日贺子非在府上,明显能看出空儿比以往还要勤快积极些。那贺子非在此处本就不见外。柳菀空儿之类,他均当做自家下人使唤。可空儿却在他的吆五喝六之下,乐得自在。而今连煮粥之事都是笑的。厨间,柳菀在旁看得,不屑嘟囔道:“生了这丫鬟命,还有胆子妄攀高枝。”
空儿却也不理会他如何说来,只哼着小曲,帮她的贺公子煮着肉粥。再见到苏裴怡时,空儿满怀心思,踌躇许久,才在苏裴怡耳边,悄声说道:“小姐,从前在安泉镇的灯会,空儿就未曾去过。而今到了安平洲,贺公子所说的庙会烟火之类,空儿真想去看看。”
苏裴怡呷了一口茶,笑着问道:“你是想去庙会,还是想与你家贺公子一同去庙会?”
空儿的脸霎时红了一片。苏裴怡见她低头不语,自然清楚了她的心思。之前在衡靖山庄时,苏韦温从不让苏裴怡随意抛头露面去这些集会之处,而空儿自然也没能沾了她的福气。而今她与空儿皆算是“自由身”了,有何处去不得?苏裴怡再看空儿双颊绯红,再加上这几日她的一切言行,不禁摇了头笑道:“好,咱们同去。与贺子非同去!”
贺子非今日虽口中说着要独自去潇洒,可听苏裴怡说来他们欲与他同去庙会,欢喜地唇角都快咧到了耳根。而裴礼本就有心带苏裴怡前去逛逛。听闻这皇城烟火格外绚丽,时及傍晚,这医馆之中一行五人,便“浩浩荡荡”地向庙街行去。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缛彩瑶纷,繁光远缀。红霞满目,游人笑语。人潮熙攘,比肩接踵。空儿跟在苏裴怡身后,街旁的每一处红灯、摊位,都让她情不自禁地好奇相盼。苏裴怡小声嘱咐柳菀看照好空儿,莫让她只顾着玩乐再走丢了去。而贺子非说起这安平洲内,观烟火最佳之处,当属城街中的盼远楼,便提前行去,去定个好位子。苏裴怡心中自然知晓,这预订客位之事何须他亲自行之,八成是顺便偷偷去什么万花阁转两圈了。她挽着裴礼的身侧,看着街巷之上的热闹之景,却再无空儿那般地新奇之感。毕竟这街巷再过热闹,也不比现代夜市的十分之一。虽然未到上元,这街上的花灯字谜却提前挂了出来。经过摊位,裴礼浅笑说道:“当年上元之日,我为你买那些花灯、糕点之时便想,若有朝一日能与你同游,此生便足矣。却未曾想,而今能执子之手。”
苏裴怡见此情此景,心中竟全然是两年前她与苏星原同游之事。听得裴礼几语,她这才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抬头对裴礼笑道:“当年早知你也去了灯会,就该找你同行。也免得你这点小事,都惦记这么久。”
裴礼淡笑不语。其实当年游灯之时,他便在隔岸看着苏裴怡与苏星原二人在安泉河上共燃花灯。看了许久许久,看得双眼模糊,看得心胸憋闷。不过而后的每一刻,这些情绪都被他隐却罢了。再游几许,空儿手中握着糖葫芦塞在苏裴怡手中,笑道:“小姐,又甜又酸,好吃极了!”
苏裴怡接过糖葫芦,再看身侧的空儿和柳菀,竟像极了当年她与苏星原的模样。不知为何,关于苏星原,她越想刻意忘却,却记忆得越深刻。那些丝丝缕缕,总会在不经意之时,爬上她的心头,重燃那些记忆。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啊。苏裴怡在心底叹道:关于爱而不得的初恋这件事,许是要用一辈子去忘却了。戌时,天地昏黄,日暮垂晚。四人如约来到盼远楼与贺子非汇合。可店小二带他们来到雅间楼阁,那贺子非却迟迟未见踪影。烟火尚未燃起。苏裴怡抿着茶轻笑道:“这贺子非,八成是又在姑娘怀中流连忘返了。”
裴礼无奈摇头,亦不言语。空儿却红着脸问道:“小姐,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贺公子已有心仪的姑娘不成?”
柳菀却在侧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明知故问。就算他没有心仪之人也轮不到你。”
“要你多言!”
空儿说罢上前重重地踩了他一脚。柳菀吃痛,刚要再骂空儿泼妇之类,却看到裴礼凌厉地目光,只好忍气吞声地站在一旁。可空儿这一句,却提醒了苏裴怡那日贺子非曾言有心仪的姑娘之事。八卦之心油然而生,苏裴怡不禁凑近裴礼好奇道:“你可听贺子非提起过,他曾看上过谁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