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失控(1 / 1)

回程路上,苏裴怡坐在凌月郡主身侧,心事忡忡。而凌月看着同乘一辆马车的苏裴怡,亦是横眉冷对,嗤之以鼻。不知为何,怡月公主这一次,未再主动邀苏裴怡同乘,而是径自上了车马。苏裴怡介怀她的公主身份,本就不愿与她太过亲近,如此也正得她的心意。出行而来的两辆车马,加上怡月公主前日而来的,应是有三辆车马。可这郡王回营,怡月公主担忧他骑马劳累,便让她乘驾而来的车撵护送赵郡王而去。苏裴怡本想和空儿同乘一车,但这凌月郡主这一日受了怡月公主不少责难,也故作委屈地,特意上了另一辆车马。眼看着两辆车均被人占了去,一位是高高在上的怡月公主,另一位是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凌月郡主。苏裴怡和空儿均左右为难。而此时,怡月忽而掀开车帘,对空儿说道:“空凌郡主,今日赵郡王不在府上,本公主准备回宫住上些时日,你便也随本公主同行吧。”

空儿听言,半惊半喜,连忙应下,提裙上了怡月公主的马车。无奈之际,苏裴怡只得和空凌郡主同乘。而这一路上,二人眉眼相视,沉默不语。其中怒也、怨也、嫌厌也,均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内,暗自涌动。“胥夫人,我劝你好自为之。”

凌月忽而启唇说道,“你别以为怡月嫂嫂待你能有多好。她宁愿带赵空凌都不愿带你同乘,那一句句‘苏姐姐’不过是公主心肠好,你听听便是。”

苏裴怡不愿理睬她,只轻声说道:“是,凌月郡主所言极是。”

凌月翻了她一个白眼,又道:“今日兄长对你出手相助之事,我也听说了。这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你若敢有非分之想,妄图破坏嫂嫂与兄长的感情……我这身侧,可不止丑田儿一人。”

苏裴怡本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心中未起波澜。可听她提起“丑田儿”,那日在荒院之中受尽屈辱之景顿然又一下子涌了上来。那丑田儿令人憎恶的面容、趴在苏裴怡身上垂涎欲滴地邪笑、以及他那双肮脏地撕扯着苏裴怡衣物的手……所有愤然的情绪忽而充盈着苏裴怡的心头。她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压抑住这一段怒火。可凌月却又说道:“不知对胥夫人而言,总是面对胥语延那般俊俏之人,偶逢丑田儿这般的人,可还有欢喜之心?”

苏裴怡抓紧衣角,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动怒,可这怒火却似乎不听使唤地涌上了她的面容。凌月看着苏裴怡强忍着不敢动怒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哟,胥夫人可是动怒了?”

凌月冷笑着,却又忽而怒道,“哼!我因你之事被兄长训斥责罚之怒,还未加之与你,仅这三言两语,你便怒了?”

苏裴怡深吸了一口气,亦是知晓凌月是在故意挑衅与她,只得缓了缓心神,说道:“在凌月郡主面前,民女不敢动怒。”

“不敢?那便是当真怒了?”

凌月说罢,顿时又高喝了一声,“给本郡主勒马!”

门外驾马的小太监听言,连忙拉紧缰绳,马儿受惊,长吁了一声,而这车马亦猛烈颠簸了几下才停了下来。苏裴怡依靠着车墙勉强坐稳,可凌月却因不慎跌撞在车墙的木板之上。“大胆奴才!你不要命了!”

凌月捂着额头,怒视了苏裴怡一眼,愤然起身走下了马车。车马停稳,小太监见凌月郡主下马,连忙上前搀扶,又在凌月站稳后,猛然跪在地上。“小的不敢,还望郡主恕罪!”

凌月随手甩了小太监一巴掌,又指着车内的苏裴怡说道:“这贱妇刚刚忤逆于我,甚是大胆,赶紧给本郡主把她给拉出来,刑罚伺候!”

苏裴怡听言,深深叹了一口气,也不等小太监如何,便自己走下了马车。此时行在前面的怡月公主车马,觉察到了身后异样,也停了下来。张公公下了马车,跑过来说道:“公主问询,凌月郡主可是出了何事?”

凌月却抱着臂膀,不肯理会张公公所言。张公公在凌月郡主那处吃了闭门羹,只好对苏裴怡问道:“胥夫人,这是……”苏裴怡摇了摇头,说道:“许是民女不知何处惹了凌月郡主不快,郡主不愿民女继续与她同乘了。”

张公公听言,又看了一眼凌月郡主,俯身拱手说道:“刚刚公主吩咐,无论今时有何事相争,均需快些赶路,切莫误了时辰。”

凌月惹这事端,本就是想让怡月公主为她主持公道,却未曾想,怡月公主竟只让张公公传了这一语便打发了。可她这一日受了怡月公主不少责难,而今便使有多大的怒气,也不敢耽误再蛮横。可她看着苏裴怡在侧面容平静的模样,哪里会气得过。凌月郡主咬牙切齿地看着苏裴怡,眼珠一转,说道:“即是公主所言,那我也不同你这贱妇一般见识。你且先坐回车马,待本郡主气消了再上车启程。”

苏裴怡轻叹了一口气,只得行了一个屈膝礼,便转身上了车马。而张公公见此处尚算平静,也施了一礼,转身准备行回车前。可张公公尚未走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马叫,连忙回去看去,心中霎时凉了一片。苏裴怡刚刚踩上马车,尚未站稳,便注意到凌月拿起长鞭,狠狠地抽了马背一下。马儿受惊,四蹄翻腾,毫无约束地肆意沿着这略显荒凉的官道跑去。连同它身后的马车,以及挂在马车上,坠坠欲落的苏裴怡。苏裴怡紧紧地抓住车沿,随着马车猛烈的颠簸,她的身子竟又不直接地在往下滑。这马车失控,小太监直接扑倒在地,却未拉住缰绳。而凌月却指着挂在车旁、禁不住求救的苏裴怡,肆无忌惮的大笑着。此刻苏裴怡心中却只有活命之心,她高声喊着“救命”,心中却凉至谷底。刚刚在凤昔庵才说她有“血光之灾”,总不会这么快就应验了吧?不是说好了她有“凤凰之相”吗?小命都快没了,是准备让她给阎罗王当皇后吗?苏裴怡紧紧地勾住车梁,努力让自己不跌落,而是重心越来越不稳。马儿失控,这短短数时,已经跑出了十分之远,眼看着要偏离官道,冲着道旁的树林奔去。苏裴怡顿时心中没有注意。当下之境,她若是掉下马车,在这飞速之内,她的身体很难不受伤害;可若是她现在还不下马,接下来若是闯入林中,但凡撞上一棵树,她便会跟着受伤。留也不是,跳也不是。苏裴怡从未有过此刻的紧张之态,她脑中迅速闪过裴礼、贺子非、空儿、柳菀……这些她此生相遇之人,闭紧双眼,等着那一场“浩劫”的来临。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之际,她感觉有一阵风从身侧呼啸而过。“苏姑娘!”

一声呼唤之后,苏裴怡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拉起,随之猛然落在了同样飞驰着的马鞍之上。缰绳提紧,马儿长吁着原地转了半圈,才勉强站稳。而就在此时,刚刚载着苏裴怡飞驰的车马冲进了林中,马儿用力狂奔,在车驾撞上林木之后,挣脱缰绳逃进了林中。而遗落的车架,因受到猛烈的撞击,已然粉身碎骨。“苏姑娘,你可有恙?”

苏裴怡惊魂未定,听到这声呼唤,这才渐渐平息下来狂乱的心跳,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死里逃生”。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所救,而这关切之音,虽说陌生不已,却又总觉得再何处听过。疑惑之际,她睁开眼睛,用余光向那“救命恩人”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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