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前面就要到了。您看要不要去咱们分号里面坐坐,这会儿,掌柜许是还没回呢。”
苏裴怡听到镖师的声音,这才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顾盼左右,已是行在了回医馆的那条街上。苏裴怡轻轻摇头,说道:“多谢镖爷护送,我直接回医馆便是。”
那镖师咧嘴一笑,道:“看来今日三公子是没这福分了。”
苏裴怡听言低头不语,这才想起刚刚一路上听到他们提及的所谓“喜欢”之类的言辞。即便知晓这些镖师所说的也不过是戏言,可她还是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回想起之前贺子非冒死相救之事,回想起他随身携带的那个苏裴怡相送的珠钗,回想起他偶尔说起的那些略显暧昧的言语……苏裴怡想到这些,连忙摇了摇脑袋。怎么可能?贺子非怎么会对她有想法?更何况她与裴礼早就结为夫妻,裴礼与贺子非又是这般友情。定然是贺子非平日里和他们走得太近,惹那些镖师误会了。可正当苏裴怡努力打消掉这些念头的时候,忽而听到在前的几个镖师高声喊道:“三公子!”
苏裴怡抬头看去,之间贺子非持着执扇正站在镖局门口。一看到坐在镖车上的苏裴怡,贺子非便连忙收起扇子快步迎了过来。苏裴怡身侧的镖师见状,小声笑道:“早先还说三公子没这福分,竟是小的妄言了。”
苏裴怡不愿理会他的调笑之语,只唤停了车马,准备从镖车上跳下来。贺子非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苏姑娘真是好雅兴啊,怎咱们镖局的镖车比那公主府的车撵舒服些许吗?”
贺子非一脸邪笑地说道。苏裴怡叹了口气,站稳了身子又推开他的手臂,无奈道:“就知道从你口中听不到什么好话。”
而贺子非看到苏裴怡的面容,却愣了一下,伸手抚过她的额间,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裴怡连忙用手拢了拢早已凌乱不堪的发髻,躲过他的视线,避重就轻地说道:“受了点小伤。今日幸亏遇上了王镖头和这些镖师,不然我许是都回不来了。”
“小伤?”
贺子非疑问着看向那些镖师。而镖师自是领会贺子非这眼神何意,连忙七嘴八舌地将今日苏裴怡车马遇险的事情简单道来。贺子非越听神情越是凝重。待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又看向苏裴怡,质问道:“你跟我说这是小伤?苏裴怡,你究竟何时能让……让裴兄省心!”
说着贺子非又拉起苏裴怡的手臂,径直向医馆走去。苏裴怡心有无奈,却也拗不过贺子非的力气,只得踉跄地跟着他踏入了医馆大门。而一入医馆,贺子非便高声喊道:“胥神医!胥语延!你夫人受伤了还不赶快来看看!”
苏裴怡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道:“你喊什么喊?偏要所有人都知晓我今日遇上了这险些落马的糗事?”
贺子非推开她的手,又指着她面上的那些伤痕说道:“你且看看你这额间的伤,还有这儿、这儿。好好的一张脸蛋,若不赶紧医治,毁了容貌该当如何?”
“这容貌又不是没毁过。”
苏裴怡无奈道,“裴礼妙手回春,我这脸毁不了。再说,此事与你又有何干?”
“我……与我自是没什么关系。可好歹你我知己一场,总要……”贺子非支支吾吾地说着,又回头看到裴礼慌张地赶来,似是遇到救星一般迎了上去。裴礼却未理会贺子非,直接错过他的身子向苏裴怡跑来。“裴怡,你受伤了?伤在了哪里,快些让我看看。”
裴礼急切地问道。苏裴怡心中一暖,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听贺子非胡言,不过是一些擦伤,涂些金疮药便是了。”
裴礼却不放心,道:“让我仔细看过再说。”
说着,他便拉起苏裴怡的手向内院走去。而经过行医馆之处,守院的杂役一见到裴礼便问道:“公子,这些病患该当如何?”
裴礼停下脚步,向那处望了一眼,说道:“按方取药,打发他们回去吧。今日停诊。”
“裴礼,我当真无恙!”
苏裴怡见状,急忙说道,“医馆病患事大,怎可随意停诊。”
而裴礼却不由分说地拉起苏裴怡继续走着,口中说道:“在这医馆之内,夫人之事才最大。”
那杂役听到“停诊”之词,已然有些惊诧。而随之跟上的贺子非见那杂役愣在原处,举起执扇拍了拍他的头,斥道:“没听到吗?今日停诊。”
杂役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大腿向行医厅跑去。内室之中,裴礼小心翼翼地为苏裴怡额间、颈边的伤口涂药。“这平白无故的,为何马儿会突然癫狂起来?”
站在一侧的贺子非,关切的问道。苏裴怡心中知晓此事与凌月郡主逃不开干系,却也不愿再提及此事,只得轻轻地摇了摇头。而裴礼一边涂药,一边又问道:“出了车马之险,你今日可还遇了其他的伤事?”
苏裴怡听言愣了一下。裴礼却擦拭着她的额间说道:“此处之伤是从何而来?看伤口之态应是更早一些。”
“这个……是不小心从梯子上掉下来了。”
苏裴怡毫无底气地小声说道。裴礼听言面色霎时凝重了起来。可他还未言,贺子非便在旁说道:“从梯子上掉下来了?我说苏姑娘,你何时能小心一些?你且说说,自我与你相识之后,你这身上大伤小伤的就没有断过!又是中毒又是落水的,而今去一趟凤昔庵都能带一身伤回来。你……你真是让在下佩服,佩服!”
苏裴怡撇了撇嘴,说道:“你那么激动干嘛?这伤在我身上,又没伤到你?”
可她说话间,又回想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种种,确是如贺子非所言,“大伤小伤不断”。她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我总算明白为何会来了。竟是替她受苦的。”
苏裴怡之言贺子非不懂,裴礼却了然。他抚摸着苏裴怡的脸颊,轻声道:“休要如此言语。若非是你,恐怕我亦不会有那么大的信念来护佑你。”
苏裴怡看着裴礼微弯唇角。贺子非却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什么她?来什么地方?你们在说何事,我为何听不懂?”
苏裴怡瞥了他一眼,说道:“贺三公子,怎你今日如此之闲吗?你那镖局刚刚押镖归来,作为掌柜,无需你亲自验镖收账吗?”
“凡事有王英睿在,便无需我过问。”
贺子非随口说来。苏裴怡却愈是无奈,说道:“你竟也没发现王镖头根本没有随马车回来?”
贺子非稍显错愕。苏裴怡又道:“对了,王镖头让我转达贺三公子,他前去护送凌月郡主回府了,晚些归来。”
“他?送凌月郡主?”
贺子非听言愈加困惑。苏裴怡只得寥寥几语将今日凌月胁迫王英睿相送之事道来。贺子非听言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早于镖局众人言明,离这些皇亲贵族远一些,偏也不听!罢了,你好些养伤,我这便回去了。”
贺子非转身踏出房门之际,却又回头对裴礼说道:“裴兄,她是你夫人。你若是再不护她周全,不如便让旁人来护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