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正与夏姑娘在柴房谈话,陆三娘取了文白晾晒的衣服来,说是葛姑娘要把文白扫地出门。
文白长叹一声,收拾了自己包袱,离开了葛府。 原来葛素巾见文白只顾着他那旧情,越想越气,让陆三娘赶走文白,不想见他。岂料文白真就走了,葛素巾又有些后悔,本想去找他回来,又怕这么妥协,日后愈加轻视自己,便对陆三娘道:“除非他亲自登门谢罪,方才饶他。”岂料,夏姑娘一见文白没有住处,念及往日旧情,资助文白一些银两道:“且借你银两,去那京城考取功名,若是得个状元,再续前缘。”
文白道:“若是姑娘你的本意,文某不好推辞,实不相瞒,这次见你,只是确认一件事,那便是你过的可好,若对我有情,我便说出自己心中之情。”
说着,文白同夏姑娘回到她的药材铺,几个追求者候在门口,争着献殷勤。 一人带有敌意的问文白道:“你这书生缘何同夏姑娘一起来?”
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文白道:“借了夏姑娘银两,来写字据。”
众人知道夏姑娘乐善好施,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夏姑娘便以此为由带着文白进了屋,只见屋内陈设简陋洁净,知她过的简约。 文白写好字据。夏姑娘问:“先生作何打算?”
文白道:“你既然放我不下,我也感觉待你如初,何不成全自己,水夫人那边,瞒着便是。”
夏姑娘道:“如不是水夫人不肯,我已是你正妻。不知先生现在正妻如何?琴瑟和谐否?”
文白回忆田柔芳,口中长叹:“她只是身体偏弱,温柔体贴,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夏姑娘道:“旧情如逝水,先生何不一心一意待那家中之人?”
文白道:“逝水一去不复返,可是旧人依旧在侧,你我便是有缘。何故念及他人?”
夏姑娘道:“你若与我出双入对,难免招人嫉恨,况且你一个贫贱书生,不去考取功名,沦落市井,水夫人岂可依?街坊邻居谁不指点?”
文白道:“你要是受不得这些,在意世俗,劝你早寻如意郎君。若念旧情,就不要在意世俗。我知道夏姑娘的好,不仅记在心里,也深情待你。古来多少有情人,不能长相厮守。无非思想桎梏,换个环境,那都不是事。”
夏姑娘哪里懂的这些,她不想因她缘故使文白一生碌碌无为。其实,那都是瞎操心。 夏姑娘道:“枉你读这么多圣贤书,不考个状元进士,哪个瞧得起你,连累我与你受冷眼。”
文白见劝不过,长叹一声,回到葛素巾家。 一敲门,却是陆三娘开门。她喜笑颜开的说:“文相公可回来了,葛姑娘这回,没吃一口饭菜。这会还在闺房生闷气。”
文白急急叫开了葛素巾的房门,葛素巾还在生气道:“亏你知道来找奴家,没有银两了吧,还不是回来求我。”
文白说:“你看我是缺银两的人吗?”
葛素巾淡淡一笑:“缺。”
文白将夏姑娘的银两拿出道:“这是夏姑娘给的。”
葛素巾一惊,道:“那夏姑娘对你真是有情义?”
文白叹道:“可惜她不像你。”
葛素巾宽慰文白道:“她若像奴家,便不是夏姑娘了。天下之事,皆在人为,唯独男女之事,强求不来。”
文白道:“她乐善好施,是她本心善良。你比我豁达,知道强求不来。我看着你,就想起一些往事,想到夏姑娘便心痛,也是操之过急,想成全心中美事。”
葛素巾道:“相公原来这么喜欢夏姑娘,依奴家看,像夏姑娘这帮人物,其实难寻如意郎君。她抛头露面,你家水夫人尚且不愿,何况大户人家?那些个登徒浪子,无非都是馋人家的身子,哪有良人。”
文白道:“这种能说会道,心地善良的善良女人,要是在现代,不知多少人追求,可以说完美,可在这世界,女子无才便是德,哎!”
葛素巾问:“相公可曾吃饭?”
文白摇头,葛素巾让三娘端来饭菜,与文白一同吃了,陆三娘感慨:“葛姑娘是真的离不了文相公了。”
其实,葛素巾也是多才多艺,与夏姑娘的处境相同,不同的事,葛素巾为人豁达,虽然知道自己犯了嫉妒,还是该生气就生气。夏姑娘却不然,她断然不会生文白的气。 夜里,文白辗转反侧,令葛素巾也难眠,便对文白道:“相公休要忧虑,明早奴家替你走一遭。”
文白这才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葛素巾便来到药材铺,见夏姑娘忙里忙外,一个女人家,着实不容易,心中也生出怜惜之情。她自己也是这般一样,因此倍感亲切。 见葛素巾前来,夏姑娘忙迎至内堂,将手中事情悉数交与伙计。 “不知白凤姑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夏姑娘问。
葛素巾却不急着说明来意,问:“想认识下夏姑娘,还不知姑娘叫啥名。”夏姑娘答道:“夏荷玉。”
葛素巾道:“好名字,今次前来,没有要事,我相公借你银两,特来还钱,字据可还在?”
夏荷玉愣住了,问:“不知白凤姑娘相公是谁?荷玉全然没有印象。”
葛素巾将银两拿出:“昨日的事,怎会记不得?”
夏荷玉一看银两数目,大吃一惊,想到文白,以为是文白正妻,忙问:“白凤姑娘莫非姓田?”
葛素巾道:“在下姓葛。”
夏荷玉怕弄错,问:“不知葛姑娘相公是谁?”
葛素巾用手沾茶,在桌子上写下文白二字。夏荷玉大惊失色。 她忽的想起老邵替文白还钱的事,也佐证两人关系不一般。才知道,文白故意瞒她。 葛素巾说:“字据拿来。”
夏姑娘看了一眼葛素巾,突然道:“我只知他有个原配,是田氏,至于葛姑娘,我却不知晓,你让他亲自来。”
葛素巾一愣,说:“哪有送上门的银子不要,莫非夏姑娘另有所图?”
夏荷玉道:“我看葛姑娘才是另有所图,水夫人家教甚严,娶妻纳妾,岂会没半点风声?想必是文白在外沾花惹草。”
葛素巾道:“文相公是什么人,怎会在外沾花惹草?”
夏荷玉一听,感觉有理。忙道:“是我失言。既然文相公有葛姑娘这般贤内助,我也无需担心。”
说着拿出字据。
葛素巾消了帐,把文白思念夏荷玉说了一通,又道:“料想水夫人这般明辨是非的女子,宜图缓缓告之。将来抱孙子,怎有不应?”夏荷玉一听,有点道理。这文白不是沾花惹草的人,葛姑娘更是女中豪杰,他二人在一起岂是惺惺作态,露水夫妻? 葛素巾道:“文相公吃穿用度都不需你操心,只是他念旧情,还需夏姑娘可解。”
夏荷玉喜道:“全听姐姐做主。”
葛素巾便让她随自己走一遭。 文白正在葛府,焦急不安,忽听的葛姑娘回来,赶紧上前去迎,见夏荷玉也来了,又一阵担忧。 担忧的是葛素巾嫉妒,生起气来。 只见两人有说有笑,这才放心。 文白迎着葛素巾和夏荷玉进房内,替二人沏茶。 葛素巾说:“相公且坐,沏茶倒水,吩咐下人去做。”
文白忙说:“举手之劳,何必劳烦他人?”
葛素巾道:“这夏荷玉,奴家给相公带来了,要我回避么?”
夏荷玉忙说:“怎敢,怎敢,姐姐在上,我与文先生又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文白道:“夏姑娘是知书达礼的人,若能重归于好,便是天大的福分。”
夏荷玉喜道:“还须多谢姐姐,解此心结。我本有意重归于好,可是顾虑太多。”
文白也是喜道:“多亏了素巾。”
说着搂住葛素巾。
葛素巾要推开文白,可是没用力,半推半就的。 忙说:“相公,你却不知羞,夏姑娘在这,却自顾自冷落她。”文白便松开她纤腰,过来拉着夏荷玉的手一同坐下,搜索记忆,道:“荷玉,我还记得你曾送我鞋子,以往都是受你照顾。”
忽而感慨道:“你对我的心意,以往的点点滴滴,哪一处不是情?却是至今举棋不定,实在感叹。”
夏荷玉道:“文先生有水夫人在堂,怎让你背不孝之名。”
文白道:“正是,荷玉你处处为我着想。”
两人拉手拥抱,让葛素巾倍感冷落,她起身分散二人道:“我知道你二人要叙叙旧,可把我冷落一旁了。”
文白笑了笑,搂着她道:“你知我心,冷落谁也不会冷落你。”
葛素巾道:“敢情你要冷落荷玉妹妹。”
说着,她拉着夏荷玉的袖子,扯过来。 文白左手搂着夏荷玉,右手搂着葛素巾,好不自在。 良久,文白问起夏荷玉药材铺无人照看的事,夏荷玉全听葛素巾做主。 葛素巾说:“妹妹依旧做生意,文相公住我府上,两头走动便是。若是妹妹觉得不方便,你可到我府上与相公团聚。”
荷玉说:“全听姐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