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巧？！”
“对，就这么巧，所以你这活我们接了，就当从你这头找补回来。”
白七爷道。
“你们说是从我这头找补回来，我咋觉得好像是我捡了便宜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牛皮说道。
“别不好意思，把‘好像’去了，你就是捡了便宜。”白给道。
“哦哦，那谢谢大爷大哥，谢谢大爷大哥。”牛皮连连道谢，连连作揖。
“别谢了，反正这都是买卖。我们刚在外头忙完回来，都累了，今晚就先休息，你也在这凑合一宿，明天跟你回牛马村驱鬼。”白七爷道。
“哎哎，谢谢大爷大哥，谢谢大爷大哥。”牛皮又是连连道谢，连连作揖。
走过贼溜长的院子，白七爷住楼下正房，白给就带着牛皮住在了楼上。九月份的天气，说热也不是太热，说凉也不是太凉。二人上了楼，白给跟牛皮说，嫌冷你就睡里头，嫌热你就睡外头，睡哪都行，反正大露台上什么都有，凳子、椅子、吊床、栏杆、秋千，爱睡哪睡哪，你就是睡桌子上都行。牛皮不好意思。人家收这么少的钱去帮忙，还留自己过夜，就说睡外面就行。正好露台上有个大躺椅，牛皮就说在躺椅上凑合一宿。白给说行，你爱睡那就睡那吧，然后自己进了屋，倒头就睡。 牛皮睡在躺椅上，想着发生的那些事，久久不能入睡。但不睡是不可能的，毕竟也是跑了一天，只是脑中思绪杂乱，影响入睡而已。望着漆黑的天空，不一会也入眠了。 次日，牛皮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要不是树荫遮替他遮了阳光，一早可能就要被晒醒。九月的天气虽说不冷不热，但炽烈的阳光还是在的。牛皮从躺椅上坐起，白给还在呼呼大睡，这是白给的习惯了。 白给自小就皮，有用不完的精力，没有一刻是静止下来的，无时无刻的在动。能跑的绝不走着，能走的绝不站着，能站的绝不躺着。从来不走正常路，必须是犄角旮旯的地方，凹凸不平的地面，只要不是正常路，哪都走。那时候说睡就睡，说起就起，没有什么睡不下或者起不来的说法。可能就是小时候把所有的精力耗完了，现在总觉得觉不够睡，早上总是起不来。 牛皮也不好意思去叫醒白给，就坐在躺椅上，四下看去，欣赏些城里的景色。升州城是大城，所以四下看去，到处都是街道和房子。秋高气爽，视野甚好，远远望去，城中不远处，是江南四大名山之一的紫金山。紫金山山势险峻、蜿蜒如龙，山势起伏，延绵数里。三峰相连形如巨龙，山、水、城浑然一体，古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早在三国与汉朝就极负盛名。但毕竟是城郊，再有其它的也就看不见了。 说是大城，本应该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群喧闹声不断，处处充满烟火气才对。但是天灾人祸，城里没有了往日的繁荣。远远看去，没有几处炊烟袅袅，街道上也人烟稀少，死气沉沉。唯一有精神的，是那街道上巫婆、神汉、和尚、道士，一早的起来就开始忙活，吆五喝六，带着人群四处做宣传，打广告，搞说唱，弄推销。 “神水，要！神水，要！我说神水你说要！要！要！今儿就要！喝完你会活蹦乱跳……” “你们磕头下跪，是因为我佛慈悲；你们焚香祷告，佛祖全都知道；你前世遭的孽，你今世许的愿，若要心诚得灵验，就看你功德箱里塞的钱……” “你着了鬼的道，你买了我的药，我施了法术帮助你，喝完有奇效。我口念道诀，鬼都中邪；我宝剑一耍，邪魔都怕；我桃木剑下退邪魔，你放心回家……” 所以你看，谁说勤劳不能致富？！勤劳致富什么最重要？重要的不是你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也不是看你能起多早睡多晚，能受多少累，能吃多少苦。重要的是你会不会忽悠！真正的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而是抓住机会，在任何环境中都玩命的忽悠。只要能让信徒疯狂，就能混上一口，这就叫疯口。只要你抓住机会，就算是站在疯口上的猪，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的不是盗贼，是这群道貌岸然的忽悠。他们把大家的心理摸的门清，知道大家伙要什么。 病了，告诉你曾经有个人都埋下去了，喝了神水又活了。没钱，告诉你梭哈是一种智慧。犹豫不决，告诉你机会只留给那些果断出击的人。然后那帮信徒就被忽悠瘸了，疯了一般的跟在后面，唯恐错失良机，后悔一辈子。人家说的有道理啊，只要人在，钱没了还可以赚回来啊。高投入高回报啊。 这种状况每天都在城中的各条道路上演，后来大家都管这个叫路演。 “醒了啊？醒来就下来吃点东西吧。”白七爷推门进了后院，手里拿着刚买的早点。
“哎，这就下来。”下了楼来，白七爷已经在院子里的桌上放了满满一堆的早点。有花卷、包子和油炸丸子，还有白七爷自己煮的稀粥。牛皮一看，这堆的跟个小山一样，店家促销吗？ “趁热吃，一会就凉了。”
白七爷道。
“不叫上大哥吗？”牛皮道。
“不用，他一会起来自己弄，你先吃，别管他。”说着，白七爷就给牛皮满满的装了一碗稀粥。
牛皮看着面前的稀粥和桌上的早点，心里全部是滋味。虽然稀粥也有点能照见人的脸，但这白米稀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更不要说桌上的白面包子花卷和油炸丸子了。喝了一口稀粥，一时心里难受，眼角就有些湿润。 “咋了？”白七爷见牛皮眼角湿润便问道。
“啊，没事，眼里进沙子了。我们乡下人肠胃粗，吃不了这些细粮，您吃您吃。”人家答应帮忙，还给准备这么丰盛的早餐，牛皮觉得不好意思，就找了个借口不吃。
“啊，那行，我们也有一年半载没吃了，正好拿你的钱买的，解解馋。”说着，白七爷就塞了一个油炸丸子嚼了起来。
“啥？！”牛皮一听，我的钱？这不吃回来还算是人吗？！本来我就半吊钱，非跟我要一两银子，这么禽兽的事情，焉有不报之理。说着话，一筷子就叉过两个包子往嘴里塞，一把又抓过三个丸子准备好往嘴里塞。
“你们乡下人不是肠胃不好，吃不了这些东西吗？”白七爷道。
“咳，没事，肠胃不好算什么，我们乡下人吃什么不是吃。穷人不讲究的，只要是吃的，除了软的屎不吃，硬的铁不吃，其它的见什么吃什么。”牛皮手上不停，嘴上不停，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牛皮是乡下人，他知道，这年月，这种东西，那就算是稀罕物了，吃一顿少一顿。穷人想翻身，想脱贫致富，那得到地府排号，求阎王老爷开恩，给投个好人家，不然甭想。 “住手！给我留点！”
牛皮吃的正来劲，就听咚咚咚下楼的声音。话音刚落，白给就扑到了桌上。
“怎么不噎死你！”白给气急败坏的骂道。
白给扑到桌上的时候，桌上就剩一个油炸丸子了，给气的。牛皮手里抓着，嘴里塞着。见白给来了，连忙下手去抓，被白给一把抢了过来。 “去死！撑死你啊！！”白给道。
“我说你也是，你不给我留点也就算了，还陪他一块吃，你好意思吗？！”白给对着白七爷怒道。
“唔……唔……”白七爷嘴里塞着，筷子上夹着，手里还端着稀粥，不方便说话，就唔唔的比划，意思你赶紧吃，再不吃就没了。 “你也噎死！”白给瞪了一眼白七爷恨恨道。
吃完早饭，白七爷和白给就着手安排店里的事情。虽然接了牛皮这比生意，但店里还是需要人看着，平时多少有那么一点买卖，多少能挣点。俩人一商议，山高路远，白七爷身体老迈，不适宜远行，就决定让白七爷留在店里守着，白给去牛马村驱鬼。 安排完准备上路，结果牛皮早饭吃的太猛，撑着了，走不动路，于是又休息了一会。休息没一会，又到了中午，就说吃完午饭再出发吧，牛皮又跟着炫了一顿。结果如他所愿，常年吃粗粮，这肠胃受不了细粮，于是开闸泄洪。干稀搭配，拉着不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这下头的开关是好的。这来来回回拉了几次，牛皮又觉得拉的有些虚脱。磨磨蹭蹭又到了晚上，只好决定吃完晚饭再出发。 “我可跟你说好啊，吃完赶紧走，要拉路上拉，你就是一路喷射回去我都不管。好家伙，顿顿你都往死了吃，再在我们家吃下去，挣你那两钱不算，我们还得倒贴！”白给道。
“这话说的，哪能呢，我都急不可耐的想回去呢。”牛皮笑着道。
“哦，是吗？我怎么倒觉着你不想回去呢？”白给道。
“吃完咱就上路，绝不迟疑半步。”牛皮道。
三人吹着晚风吃着晚饭，牛皮一句话也不说，手底下速度倒是不慢，刷刷刷的往碗里夹菜。白七爷没说话，倒是把白给气的不轻。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吃饭这事，只要一个人吃的快，这饭结束的就快。牛皮一阵狂风扫落叶，把原本二人吃饭的世间生生缩短了一倍还多。吃完饭，白七爷开始收拾碗筷。牛皮站起身来打了个饱嗝，又伸了个拦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