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慕秋醒来,身体酸痛僵硬,看将军大人依旧身姿挺拔,步履沉稳,不由得咂舌,佩服不已。平凉很大,无数山脉纵横交错,合适耕种的地方断断续续,即便这样,面积也非常可观。朝廷每年拨下的种子有限,为了更大限度的增加粮食产量,营地把可以耕种的土地分成三等。一等土地相对平坦肥沃,每亩的种子批的最多,二等土地比一等次之,种子就不那么充沛,三等土地最差,洒的种子最少。每年都有专门的人调配这些事情,目的是用有限的种子收获更多的粮食,让士兵吃饱肚子,才能有体力抵抗四面八方的胡人袭击。苏慕秋所在的这个不起眼的哨所所属关山,周围是山地,坡度差异大,土壤干燥、乱石较多,虽然离营地近,但是因为不是很适合耕种,被划到二等偏下。所以,当听说在这里找水脉,开渠种地,哨所的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诧异清晰可见。天还没亮,哨所的士兵再加上营地跟来的一个小队纠集在一起出发,行至几十里外的山坳待命,苏慕秋被将军大人骑马带着,围着附近几个山坡转了几圈,下地观察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画了几个地方。在苏慕秋的指挥下,士兵们在山地上选定的地方挖,可以看的出来他们觉得十分荒谬,在一堆石头下面能凿出水来,简直跟做梦没什么两样。不管他们多不情愿,苏慕秋身后站着的是云逸,所有的命令都无条件服从。镢头翻飞,叮叮当当声音不断,草屑和碎石向四处飞溅,嘈杂的声音在黎明前的这片山脉响起来,像是被惊扰了一般,远处露出一片鱼肚白。在他们挖土的时候,苏慕秋也没有闲着,劳动将军大人策马,在各处游走察看。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返回山坡,却看到士兵们停下铁镢头,满头大汗的盯着下面。苏慕秋跳下马,士兵们自动散开,走到近前,发现一块巨石横在井底。底下横向挖了很宽,但依旧是石面,一镢头下去火花四溅,附近六口井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不知道石层到底有多厚,没法再继续进行了。所有士兵看向云逸,其中一个小队长犹豫了片刻,站出来,行礼,小心翼翼的道:“云将军,还要继续挖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一众士兵明显都不相信地下有水。苏慕秋低头看了一眼,刚要开口,眼前一花,身前的人已经跳了下去。苏慕秋急忙上前,就见云逸稳稳站在井底,而后弯腰,单手放在暴露在外的石面上,石头突然爆裂,连带着地面都有了些许震动。那些士兵还在发愣,苏慕秋眼神极好,看到有丝丝清水漫过碎石,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云逸飞身上来,那些士兵急忙下去,清理碎石时,有人发出短促的惊呼,等把井底收拾好,水位已经有半米多深。亲眼看到水,士兵们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面上欢快不已,当然更多的是不可思议,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在严重缺水的平凉,水真的比油还珍贵,每个士兵每天能分配的饮水只有一碗,在大太阳下暴晒一天,流的汗都不止这些。几乎每个人每天都忍受着饥渴,冷不丁的看到这么多水,一个个眼睛都直了。就在所有人一脸欢喜的盯着井底水的时候,苏慕秋捡起一块碎石,这是刚才拉上来的,一角被水浸湿,纹理紧致,只是普通的大石头,并非是岩石层。有人舀了水上来,借着云大将军的光,苏慕秋得了一壶,井水清亮,带着一股冬雪初融的味道,跟记忆中喝过的差不多,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眼眶发热。前世,苏慕秋的父亲是个地质学家,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就很少在家。高中暑假,父亲在西北考察,在那里,苏慕秋跟着父亲在山野中度过,见过很多地理奇观,喝的是雪山融化的雪水,冷冽甘甜,毕生难忘。云逸仰头,将壶中水一饮而尽,回头,看到苏慕秋眼眶微红,捏着皮壶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