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的池玥,循着温煦阳光望向留有缝隙的窗帘,感受吹拂而来的风。
恢复到金秋该有的气温,教人难得舒爽,连拂来的清风仿若都带着温柔之意。 她揉揉眼睛,发觉躺在身边的人不在,起身伸一个懒觉,穿上衣服往门外走。 一阵香味自厨房传来。 她走近一看,早起的闻祈舟和谢长潇已经做好三菜一汤,正准备往饭桌上端。 “醒了?”察觉她靠近,闻祈舟眸光柔软地看着她:“洗漱了么?马上吃饭了。”
“还没呢。”
“那你先去洗,我们等你。”
她折返卧室洗漱,又踩着拖鞋嗒嗒跑向饭桌,待填饱肚子再和他们一起出门。 走出青砖小楼,似薄纱般的阳光铺洒而下,笼罩着来来往往的人,为他们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增添几抹温暖意味。 他们悠悠在附近逛一圈,沿着路边的立式牌,走向摆着许多摊位的中央广场。 宁桐未曾专门设立交易市场。 若居民有需要,全是在有巡逻队的广场交易,面积够大,亦能容纳更多的人。 池玥在广场找一圈,终在末端看见一张记忆中的面孔,脚步匆匆朝对方靠近。 她驻足在摆放着诸多日常用品的摊位前,眸光落在看起来病怏怏的摊主身上。 对方和他们年龄相仿,身着一件黑色风衣,留着寸头,时不时掩唇咳嗽两声。 “颜硕?”
她不确定开口。
忽而听见自己的名字,颜硕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温和地问:“请问你是?”确定是他,池玥松一口气。 “我是雅娴姐的朋友,池玥。”
她屈膝蹲下,莞尔笑:“她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这样。”
颜硕没听过她的名字。 出于警惕,他不着痕迹打量池玥一眼,但面上以礼相待:“雅娴有事出去了。”
“她多久回来?”
“说不准。”
池玥点点头。 她不在乎对方说的是真话假话,拢起他摆放日用品的方布:“这些我全要了。”
“全部?”
“对。”
她取下提前装满物资的双肩包:“我的积分不够,拿物资跟你换行吗?”
抬手接住背包的颜硕,拉开拉链看一眼,瞧见里面不止有肉,还有他需要的止咳糖浆和哮喘吸入剂,神情倏然一变。 “不行,这太贵重了。”
颜硕想把背包还她,但不争气的身体一激动又开始咳。
见他咳到满脸通红,闻祈舟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又执起他放在脚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他手里。 “谢、谢谢。”他们释放的善意,轻而易举被颜硕捕捉到,一时难免生出愧意。
颜硕缓过劲来:“抱歉,我刚才没说实话。”他喝两口水,再把背包交还给池玥:“她去换积分了,过会儿就回来。”
“没关系。”
池玥本身就不介意。 她握住方布两角打成结,交给身旁的谢长潇:“我们还有事,改天再一起聚。”
为避免被拆穿“朋友”的关系,她决定等颜硕吃了药,再找机会和温雅娴见面。 也省得他们不收。 “欸……”颜硕追不上他们,只得小心翼翼攥着背包,坐回原位等温雅娴过来。 约莫二十来分钟,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温雅娴,走到他身边。 她垂下眼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他们摆摊的位置:“阿硕,你被人抢了?”
颜硕:“……” 他拿起双肩包和保温杯,牵着她的手往家走,边走边说池玥给他塞物资的事。 “池玥?”
温雅娴绞尽脑汁半晌,愣是想不起这位朋友是谁:“她长什么样儿?”
“你不记得了?”
颜硕投来谴责的目光:“她看在你的面子上给这么多东西,结果你把人忘了?”
“……”温雅娴摸摸鼻尖,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可能是我以前的同事?那会儿不都用假名嘛?你不说长相我哪知道?”
温雅娴出自离异家庭。 她大三那年,为了给患癌的母亲治病,不得已在风月场所找一份陪酒的兼职。 陪酒很赚钱,但母亲患的癌症也很耗钱,她身心疲惫工作大半年,靠猛喝猛吐得来的钱一分没存下,全交给医院了。 若不是颜硕及时出现,借给她一笔钱,身处绝境的她说不定会走上堕落的路。 眼下她提到“同事”,颜硕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仔细回想池玥的脸描述一通。 “你想起来了么?”
“……没有。”
温雅娴走进离广场不远的青砖小楼,摸出兜里的钥匙,打开他们租住的一居室:“你描述的太抽象了。”
颜硕无言以对。 他坐在椅凳上,依次拿出双肩包里的腊肉、香肠、晒干的鱼虾,还有两瓶止咳糖浆、三盒哮喘吸入剂和退烧消炎药。 “居然有止咳糖浆?”
温雅娴拿起一瓶止咳糖浆,满是惊喜:“不愧是我姐妹!”
“……你好意思吗?”
“好意思。”
她倒一盖糖浆出来,喂到他嘴边:“快喝!别辜负我姐妹的心意。”
颜硕有遗传性哮喘。 近段时间没有药用,他咳得十分厉害,温雅娴忧心的睡不着觉,一双眉眼间总是蓄着愁意,生怕他哪天会离她而去。 这会儿总算能放心了。 她盯着颜硕把药喝完,又拿出吸入剂给他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缓解些了。”
吸入剂起效十分快,他沉闷的胸口,确实得到一定的缓解。
“那就行。”温娴雅把池玥给的东西收起来,愉悦地哼着曲儿:“明儿个我们请她吃饭吧。”
“怎么请?”
颜硕吐一口浊气,抬头凝视那张貌美的脸:“我不知道她住哪儿。”
“你干嘛不问问?”
“忘了。”
温雅娴沉思:“那我们最近多跑几趟广场?说不定能遇上。”
“也行。”
颜硕想起池玥提及的那句“看过照片”,便再问温雅娴一遍,见还是触发不了她的记忆,隐约觉着有点奇怪。
他摩挲着保温杯,想着之后还能和池玥再见一面,暂且压下疑惑,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