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彰没再多问。
他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池玥一行人紧随其后,军人和基地居民走在最尾端。 长长的队伍走出院门,沿着一条蜿蜒小路,穿梭在布满树木青竹的后山之中。 行走两公里左右,元云山山下的火势蔓延上来,火光裹挟滚滚浓烟,朝着道观主殿的方向摇曳。 留下一片烈火的始作俑者,则以一个小时五六百公里的速度,气势汹汹穿过源城,呈直线冲向源城下方的青阳基地。 青阳基地没有军队驻扎,领导班子又不作为,仅通知居民海啸将至,让他们自行撤离,便带着家属乘直升飞机跑了。 原本不信会发生海啸的居民,一瞧见领导班子坐直升飞机走人,巡逻队和医疗队的人罢工离开,也跟着收拾起行李。 但很多人没有交通工具。 他们要么找邻居打商量,拿物资换一个搭便车的机会;要么蹲守在停车区硬抢;要么进官方住宅区,找一辆自行车。 而舍不下物资又抢不过别人的葛小叔一家,眼睁睁看着住宅区的十来辆自行车被骑走,只得拖上行李箱,跟着三十来个和他们情况相同的人,走向一栋有十一层高的建筑物,爬上天台躲避一阵。 他们认定海啸波及不到十一楼,一个个悠闲地靠墙坐着,找身旁人聊会儿天。 葛小婶一张嘴没停过。 先是抱怨领导班子不管他们,再指责抢车的人没道德,唾沫星子愣是满天飞。 她笑别人傻:“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上楼躲着不好吗?费那么大的劲儿往外跑,等海啸过了还要回来,多麻烦啊。”“就是。”
“他们是自作──” 附和葛小婶的中年男人,还没说完那句“自作聪明”,忽而被剧烈震动的楼体晃得往前边儿倒。 他掌心撑在地面的一瞬,察觉到温度的变化,正疑惑时,听见坐在对面的青年拔高嗓音:“烧过来了!火烧过来了!”
“哪着火了?”
“海、海水……” “你在胡扯什么?”
借力稳住身形的葛辉,莫名其妙道:“海水怎么可能着火?”
青年没有回应。 其余人感知到涌动的热浪,纷纷起身,像发愣的青年一样盯着不远处的红光。 瞧见八九米高的海水裹挟烈火,以不可抵挡之势涌向基地,他们的大脑嗡嗡作响,双腿犹如灌铅一样,难以挪动半步。 “快跑啊!”
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吼一声。 葛辉猛然回神。 他拽着脸色惨白的女朋友,叫上父母一起,以极快地速度跑向通往楼下的门。 可惜,来不及了。 泛着刺目红光的浪头打上天台,裹挟着高温和烈火追上他们的步伐,顷刻间淹没被剧烈震动,绊倒在地的葛辉一家。 伴随一阵阵惨叫,海水沿着楼道往下涌,穿过建筑物的门窗冲击每一个角落,以最短的时间悉数吞噬还没离开的人。 人声停歇。 烈火引燃建筑物。 四周升起的滚滚浓烟,掩盖海啸离去的方向,悄无声息让青阳沦为一座死城。 * “海啸应该到青阳了?”
正在走山路的葛沁瑶,发散思维设想海啸冲击的方向。
“算算时间,差不多。”“那葛辉他们……”她停顿两秒,转头看一眼葛淮:“你觉得他们能活下来吗?”
“不能。”
葛淮太了解那一家人了。 他语气笃定道:“他们在既没车又没军队护送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走出基地。”
青阳基地的情况,他和葛沁瑶再清楚不过,葛辉一家若选择留下,只有一死。 葛沁瑶感慨叹气。 她抬起手臂,掂了掂葛淮扛在肩上的麻袋:“人在关键时刻的选择太重要了。”
“确实。”
谢长潇有同感。
他绕过一根干树杈:“以前选错了还能重来,现在……搞不好会搭上一条命。”像在走钢丝。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嗯,我们马上要做选择了。”
闻祈舟停下脚步,眸光投向手电光照亮的位置。
“什么选择?”“走索桥还是绕路。”
他们正前方有一座索桥,索桥由铁链和木板搭成,宽度近一米,长度近六十米。 锈迹斑斑的铁链和稀疏泛黑的长条木板,看起来不太牢固,让人难有安全感。 “明师傅,这座桥有多高?”
池玥走到桥边,掌心抵着铁链,拿电筒往下一照。
“二三十米。”答完,明彰当着两名军人道:“这座桥有些年头了,我不能保证不会出事故。你们好好想想,实在不敢走就绕一圈。”
军人:“绕一圈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