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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身上长满眼睛的姑娘(1 / 1)

第75秒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准时地出现在了我右边的视线区域之中。它应当是一个男人,但是我不能确定,因为我从来没有看清过它的脸。它的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状的东西,像是水平极低的马赛克,拙劣地将它的真容遮覆了起来。它露在“棺材”外的上半身也如同雾气一般飘渺不定,时而稍稍往外散开,时而又聚拢在一起。我虽然看不清它的五官,却知道它在用眼睛长久地打量着我。在它看了我三十二秒之后,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它抬起了右手,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尖刀。它高高举起尖刀,仰头说出一串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似乎在吟诵祭词——而献祭的物品,就是我。待它最后一个吟诵词结束之后,便手起刀落,将尖锐顶端插入了我的胸膛之内!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呼!呼!”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捂住胸口处喘着粗气。剧烈的疼痛似乎还残留在那个部位,濒死的恐惧感几乎叫我窒息。我脑中空白了好一会儿,直到感受到手下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意识才慢慢回归。我转动僵硬的脖子,环顾左右,发现周围是我熟悉的白色墙壁,不是什么逼仄的黑色洞穴。我仍旧躺在床上,而不是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棺材里,身边也没有面目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我心中一直很清楚,那是一场梦,一场纠缠了我二十多年的噩梦,却总是没办法将它当作噩梦来看,因为在最后的刹那,那刀尖没入心脏所带来的痛感是如此的真实,每每都能让我又惊又痛地醒来,然后出一身冷汗。因为这个梦,我曾经也偷偷地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都没有太大的效果。最后我只能无奈放弃,好在随着年岁渐渐长大,这个噩梦出现在我梦中的频率就越来越低。在今天之前,几乎有近一年的时间,我都没再做过这个梦了。没想到住进宿舍的第一个夜晚,这个梦却不期而至。这到底是和环境有关,还是和昨天晚上我所遇到的的怪事有关?我思来想去,不得章法,最后只得放弃,下了床冲进了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好。出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白渊不在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在心里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懒惰,坐在桌子边开始看起高一的语文教材来。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开学了,希望到时候我能给班级的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咚咚咚……”就在我的大纲刚写了半页的时候,宿舍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是白渊回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手上有宿舍钥匙,况且门也没锁,他要是来了,直接推门进来就可以了,何必敲门?听着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只得起身去开了门。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姑娘,还没等我看清她的脸,她就弯下腰,冲我鞠了一躬,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白老师,求您救救我!”

诶?我不是“白老师”啊?这姑娘是认错人了吗?“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她抬头看着我,脸上挂着两行泪水,抽噎着说道,“白老师,您一定要救我,我,我就要死了,可我不想死!”

这女孩儿的话说的语无伦次的,她一个劲儿地说她要死了,求我救她。我这人最怕女孩子哭了,忙道:“你,你别哭啊,我不姓白。你要找的‘白老师’指的是白渊吗?”

我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姑娘真是认错人了。听到我这话,她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净,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对,我,我是来找白老师的,他不住在这儿吗?”

“他住在这里,但是早上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要不然你晚点儿再来?”

我试图劝她。谁曾想她又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好不可怜,“不,不能再晚了,再晚我就要死了……”这个小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一口一个“死”字,委实怪异得很。要是我有白渊的电话号码,一定要打过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可惜现在还没有。“这位……老师,您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会儿?我想在这里等着白老师回来。我不是什么坏人,真的,我只是有急事要找白老师……”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但是这事儿我也不好做决定,毕竟我们这是男教师宿舍,一个女孩子贸然进来,要是叫外人看见,影响该多不好。“这……”“求求您让我进来吧,我发誓我进去后就坐在那里,其他什么都不做。”

她又哭了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掉,真应了那句“女人都是水做的”。被这么多眼泪一泡,我的心到底还是软了,我侧过身,让她走了进来。为了避嫌,我把门窗都打开了。“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这姑娘进来之后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我看她眼睛红肿,就给她拿了纸巾,又倒了杯热水。“你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我劝了一句,回头见她一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甚至穿的衬衫都是高领的,看着就闷热的不行,便问她,“你热不热,要不我再把空调温度调低点儿?”

姑娘摇摇头,“不,不用了,谢谢老师。”

我之前本想下楼买点儿生活用品,可现在宿舍里多了个人,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只能坐在她对面,继续做我的讲义起来。“老师……”听到声音,我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着这姑娘,问她。“怎么了?”

姑娘抿了抿唇,眼睛还是红彤彤的,“老师,您知道白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那,那白老师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所有的……怪事,他都能够解决?”

她忐忑地看着我,似乎迫切地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但是我哪里清楚,我跟白渊不过相处了一个晚上罢了,只知道他身手不凡,不能越过他夸下什么海口。所以只能对这姑娘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神情变得失望起来。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不知道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地会拉拉袖子,扯扯衣领,很不自在。这样的气氛十分尴尬,但是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拯救尴尬的人才回来——白渊依旧戴着那副墨镜,脸上一如既往的每有表情,他身后还跟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穿黑色西装的人,这派头,就跟那黑x会差不多。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屋之后,就站在一边,而他带来的三个黑衣人,没人手里拿着一堆东西。他们用堪比专业团队的速度,飞快地将白渊的床铺整个打理了一遍——被褥换了新的,桌子换了新的,电脑换了新的……几乎能换的全都换成了新的,就差没把墙皮和地板换成新的了。收拾好这些东西之后,他们还在床边硬塞进去了一只柜子,然后在柜子里塞了好几只纸箱子,不多时就将白渊所在的一块区域整理得焕然一新。这种做派简直令我目瞪口呆,转头看了眼那姑娘,她也是一脸同我一模一样的表情。等黑衣人收拾完了停下来后,白渊转头看向我,“云峥,你那边要不要也收拾一下?”

我呆滞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嗯”了一声,摆摆手,三个黑衣人立即离开了宿舍,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了我原本为了避嫌而打开的门。我:“……”白渊走到我这边,上下打量了我对面的姑娘一眼,问我:“你女朋友?”

“……”我赶紧摇头,“不,她是过来找你的。”

白渊摘下了墨镜,皱眉看着那姑娘。姑娘立马站了起来,朝着白渊鞠了一躬,结结巴巴地说道:“白,白老师你好,我叫莫小云,我听别人的介绍,特地过来找您。我想请,请您救我一命。”

白渊这才坐了下来,高大的身材带给人的压迫感立时减小了很多,他问莫小云,“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具体说说。”

莫小云咬着嘴唇,转头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立时会意,站起身,对他们俩说道,“你们聊,我先出去一趟。”

白渊摇摇头,“没事,你没必要回避,这种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心中本来就挺好奇,被他这么一说,也没有多少犹豫,就重新坐了下来,心中猜测这姑娘来找白渊,是不是为了解决“那种事”的。白渊重新将目光投到了莫小云的身上,“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们这里不会有人把你的情况向外透漏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莫小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看白渊,又看看我,隐忍地说道:“白老师,云老师,我的情况有点儿特殊,你们别见怪,我不是怪物……”“你直接说吧。”

白渊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对个柔弱的姑娘还这么摆谱,将来肯定是找不到女朋友的。莫小云轻咳一声,伸出右边的胳膊放到了桌子上,而后伸手将长长的袖子拉起。看到她的胳膊时,我无法抑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胳膊上,居然密密麻麻长满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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