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就站在我身边,不断地在我的杯子里添酒,我喜欢这种酒的味道,就没有拒绝。就这么喝掉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肚子饱胀得不行的时候,我的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的了。“云先生……云先生……”陈夫人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撑着变得异常沉重的脑袋,循着声音看到她,却发现陈夫人变了两,唉是三个……“云先生,你……是不是……喝醉了?”
她的嘴唇张合,我半晌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点点脑袋,结果这个动作使我脑袋变得更晕了,胃里也有些翻涌起来。“抱歉……我想去下卫生间……”我撑着椅子站了起来。陈夫人搀扶着我,带着我走出了饭厅,我一路走的东倒西歪,前面的路在我的眼中不停地摇晃,还多亏了陈夫人的搀扶才能站稳。她扶着我走到了一扇门前,对我说道:“这里就是卫生间了,云先生,需要我扶你进去吗?”
我被她这句话吓得差点酒醒,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自己可以……”幸亏陈夫人没有坚持,帮我开门后,我扶着墙走了进去,听到门关上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自己滚烫的脸,我晕晕乎乎地解决了生理问题。那果酒明明喝着一点酒精味都没有,但是后劲儿却出奇得大,我勉强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我忍不住闭上眼睛,然后……就这么睡着了。身体如同被泡在温水里,浑身都暖洋洋的,舒坦得不行,我满足得几乎想要喟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沉溺在这种感觉中天长地久。但是天总是不遂人愿的,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划破了这片令人沉溺宁静,强行将我从那种奇妙的满足感中拉了出来。我心中蓦地升腾起一团怒火来,睁开眼睛,想要找到打扰我的罪魁祸首。结果,入目,却是一道橘色的阳光。阳光入眼,并不剧烈对我来说却十分刺眼,我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自己并不是躺在什么温水里,而是睡在一张沙发上。我挠挠头发,从沙发上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我身下的这张沙发,已经屋子中央的一张桌子之外就在没有别的家具了,显得格外空旷。从屋子的格局来看,这里仍旧是陈夫人家里,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那间房。我现在倒是浑身舒,没有醉酒后的头痛感,但是回忆起自己之前因为贪杯而醉酒的经历,简直羞愧得没脸见人。我捂着脸,思忖着要不要出去跟陈夫人说句不好意思,却被“砰”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地打断了思绪,这种声音实在惊人,我站起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找到了这房间中靠近南边的那扇窗户前。原本印着精美花纹的彩色玻璃已经变成了“蜘蛛网”,从玻璃正中央的位置,向外蔓延出极大的一片纹路。不过就算变成了这样,玻璃也一块都没有掉下来,不得不说,这玻璃的质量着实不错。——不过刚刚那声响,是有什么东西砸破了这玻璃吧?我试图推开窗朝外看看,可窗户被锁死了,我在窗台上下都摸索了一遍,也没能找到打开窗户的办法。正在此时,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自篱笆墙那边迅速飞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在我面前的玻璃上,原本就已经快要碎裂的玻璃晃了晃,最终掉下了几块玻璃渣来。这一幕被我亲眼靠在眼里,我说着那点破损的地方往外看去,目光捕捉到篱笆墙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从那身形来看,应当是个成年人。“喂!”
我朝他喊一声,转身就外门口跑,准备出去看看是谁做出这种缺德事。却在推开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云先生,你醒了。”
进门的正是陈夫人,她手里端着一只装着茶水点心托盘,关切地看着我,“你现在还头晕吗?”
我摇摇头,“不,我现在感觉很好。”
陈夫人笑着摇头,“我没想到你那么喜欢喝那种果酒,我在给你倒酒之前,忘了告诉你它的后劲儿挺大了。虽然多喝一些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危害,但是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来,先吃些点心垫垫胃。”
我的心思却不在这茶点上,谢过她的好意,我领着陈夫人来到那破损的窗户前,告诉她有人砸了她家玻璃。她一个单身女人住在家里,身边又是这样的环境,肯定是不安全的。陈夫人却并不怎么惊讶,或者说,她对此持有的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她笑了笑,说道:“没关系,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上次那个女人丢了狗,不就怀疑到我的头上,所以砸了我一身臭鸡蛋吗?这次肯定又是谁把什么事情赖在我身上了。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吧,我就在家里不出去,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她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我便越是觉得不像样,遂向她提议道。“你要不要选择报警?或者,或者搬到其他地方居住?住在这样的情况中会不会不安全?”
“你在关心我吗?”
陈夫人眼中波光流转,看我窘迫的样子,她笑了出来,“我从出生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这栋房子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产,更是承载了我所有记忆与体验的地方,我不舍得离开这里。报警也没有用,这种小纠纷,就算警察来了也只会处理得不疼不痒,反倒会让那些变本加厉。我忍一忍,麻烦会少很多。”
她说完后,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也沉默了下来,为这种无力的感觉。似乎因为玻璃的事件,原本还算欢乐的气氛一扫而空,我不知道这个生日宴会究竟算举办成功还是失败了。我看时间不早了,就向陈夫人提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