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戳戳他的肩膀,示意他去看墙边的怪物的尸体,“你说得怪兽是那玩意儿吗?”
彭程随着我手指的方向扭过头,我分明感受到他的肌肉紧绷了一瞬,随即他饱含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它,它怎么了?”
“死了。”
我扶着他往门边走。彭程转头看向我,眼睛都被震惊给撑大了:“怎么死的?你杀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活人。”
我不欲跟他多说当时的细节:“这房子里现在就沈仪月的父母了,一会儿我们小心避开他们,争取早点逃出去。你女朋友还在你家里等着你呢。”
我的话给了他希望,我能感觉彭程正在努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给我减少负担:“这一家人,都是,都是疯子,我在棺材里足足躺了三天。妈/的,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我都放弃希望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哽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彭程这三天来的经历,足够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心智。我带着他绕过怪物的尸体,伸手拉门,没拉动。在彭程急切的目光之中,我掏出了那把菜刀,对着门锁处狠狠砍了下去,一刀,两刀,三刀……木质的门板上出现了可见的缝隙,我让彭程倚在墙上,而后抬脚朝门踹了上去。好在这门不是很结实,在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之后,终于将它踹……出了一个洞。我:==。我将手从洞里伸了出去,摸索片刻后,果然摸到了一把钥匙,尝试着将钥匙左右转了几圈,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门开了。彭程对此表现得比我还要激动,硬是扶着墙一步步挪了过来,用他那比破锣好不了的嗓子对我说:“咱们赶紧走。”
我扶着他,终于逃离了这个黑暗的房间。门外,沈仪月的父母都不在,我看着已经被我砸开的玻璃,决定继续自己的“工作”,撇开彭程,拿着菜刀“当当当”的敲起玻璃来。这次可容易多了。窗户很快就被我破开了一个能容许成年人通过的洞。我转身朝彭程招手的时候,这家伙顶着一脸花掉的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兄弟,你这有点彪啊。”
“……少废话了,赶紧过来。”
考虑到这家伙体正虚,我便扶着他,让他先往外钻。彭程现将脑袋伸到窗外,在我的帮助下,他的四分之一也钻了出去。正在我“呼哧呼哧”努力将人往外塞的时候,彭程的身体却突然不往前了,反而死命往回躲,我被他的这个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推了几次他还是这样,我的心头不由也起了火,“你倒是往出爬啊!”
“快让我回去!快!外面都是头发!”
彭程几乎在惨叫,双手乱挥,碰到我的胳膊时就死死抓住,再也不放了,“兄弟快拉我回去!救命!”
我被闹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伸手将他拽了回来。彭程一落地就伸手往下按我的脑袋,“快蹲下!快蹲下!外面都是他的头发!”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急得脸上都是汗,难看的脸色是头上厚厚的妆容都掩饰不住的。我见状便顺势蹲了下来,但是眼睛却越过床沿,悄悄看向了窗外。若说在上一秒我还没有明白彭程话里的意思的话,那么看到窗外的这一秒,我瞬间就了悟了。——只见院落那一侧白色的石灰地上,长出了无数条粗壮扭曲的黑色物什,朝上延伸蔓延。乍一看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藤蔓,可是仔细看两眼,便能看得出来,那是一股股黑色的长发。它们破开了石灰地面,如同喷泉一般向上“喷涌”,末端还有无数条发丝在扭曲移动着。这般画面,就算是在我最荒唐的梦境之中,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石灰地里长出头发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竟然就像是活的。或许是我打量的时间有点长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那根藤蔓,哦不,是那股头发,向窗户的方向弯折了一个角度,底部快速往外长出,而顶端则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自动辨认出了我们这边的位置而蔓延了过来。我赶紧收回了视线,将自己的脑袋完全压在了床沿的下面,确定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暴露出来。听着外面“欻欻欻”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发麻。彭程紧紧倚靠在墙边,用口型问我:“外面头发消失没?”
我冲他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外面那奇异的声音停了下来,我的心情不仅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对面的彭程微微抬起头,视线猛地一颤,便定格在我的脑袋顶上不动了。我几乎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幅度很小用手向上指了指。彭程对我眨了眨眼睛。我立刻屏住呼吸,甚至连一点点动作都不敢做出来。我和彭程之间间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我不能抬头,便通过观察彭程脸上的表情,来确定那股头发的位置。——他忽然向后缩起脖子,因为这个动作,双下巴都出来了。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多出了一抹黑乎乎的东西,并且其体积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我将焦点定格在哪里,发现果然是那股头发。它在空气中一点点移动着,就像是蛇吐出信子捕捉空气中猎物的味道。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一旦捕捉到了“猎物”,接下来就会是一场充满血腥的攻击与杀戮。那头发在我们中间不停摇摆着,寻找它的猎物在什么方向,走憋气憋的脑瓜子都疼了,彭程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就在这种恐惧的情绪到达最高点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物体坠落的声响。那股探入室内的头发动作立时止住,随即就“转身”爬回去了。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弯着腰窜到彭程的身边,一把拉住他就往回拖。彭程大概还不明白我的意图,转过脑袋,一脸懵逼地看着我:“兄弟,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