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带学生进医务室了。医务室的两位工作人员显然还记得我，我一进门就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帮助我把林博磊从背上放到了病床上。他们首先摘下了林博磊脸上的口罩，然后——一室寂静。——林博磊的下半张脸上，有数道密密麻麻的细长的，鼓起的红色淤痕，淤痕上很多地方都破皮了，有些地方结起了血痂，有的地方缺还在往外渗着血，几乎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而这个孩子的两边脸颊更是高高肿起，几乎是平时的两倍那么大，一看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我本以为林博磊今天戴口罩是为了遮住昨日的旧伤，却不想仅仅过了一晚上，他的脸上就添上了如此严重的新伤。“给他检查一下晕厥的原因吧。”
班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转头向他看去，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林博磊，脸色极其冰冷。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这位看似严肃实则慈和的前辈，露出这样的表情。女医生没有说话，握着林博磊的手腕，将他的袖口往上推，可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却现出林博磊身上更多的伤口来，那里的皮肤上不仅有被什么东西抽出来的细长的淤痕，还有指印，掐痕，比我昨天晚上在警局里所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女医生的动作顿时顿住了，这时旁边的男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去拿药，检查的工作由她来。女医生走得时候低着头，我甚至还看到了她飞快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他身上估计还有其他的伤口。”
男医生也是个寡言之人，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掀起了林博磊校服衣服的下摆，露出了这孩子的腹部。这孩子真是瘦的脱了形，肋骨根根分明，薄薄的皮肤贴在骨头上。原来我背着他的时候感觉到他骨头硌人并不是错觉。而在这些区域上同样有数不清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同样是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皮肤上，最明显的却是这孩子胸腹之间，有一个呈现出深紫色的脚印，像是被某人重重一脚踹在上面导致的。“这孩子是跟谁打架了吗？”
男医生问道。“不是。”
班主任摇摇头，“这是他母亲打的。”
男医生停下了手，万分讶异地看着班主任，目光中包含着明晃晃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似是不相信有哪个母亲会对如此毒打自己的孩子。其实假如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在男医生怀疑的目光中，我出言证实班主任的话都是真的。“这可真是……”男医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此时女医生恰好拿着药和针剂进来，男医生立即将林博磊的校服拉了回去，对女医生道，“给他打一针葡萄糖吧，这孩子是低血糖引发的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