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似乎是这个问题触动到了这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跟我们讲起林家的事情来。“林博磊的妈妈大概是十年前搬到这个小区来的，那个时候我就在这里工作了。她当时是把林博磊这孩子带在一起的，那个时候林博磊才多大点，四岁还是五岁来着，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也胆小得很，基本上就没见过他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过。”
“那个时候我们对他家的事情也不了解，只看到这孩子的母亲整天整天地不着家，要么是出去玩了，要么就是在谁家打牌。这孩子就在家里做家务，自己拎水，做饭，买东西。他家可在六楼啊，那个时候小区里还没装电梯，那么点儿的孩子就吭哧吭哧地自己爬楼梯。我们也找林博磊的母亲谈过，但是人家压根就听不进我们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女的总是在家里打孩子，只是经常听到他的哭声，我们当时都以为只是因为孩子年纪小呢。没想到有次天气热，林博磊穿的薄，我们才看到这孩子身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伤痕，这才知道他在家里挨打了。”
大约是林博磊的事情给两位工作人员的印象太深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不少我们这两个做老师的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有时候闹得太狠了，不止一个人上门劝呢。甚至有邻居把林博磊带到自己的家里，但是这些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呢。等孩子一回去，家门一关，他妈妈还不是想怎么打孩子就怎么打。”
“我们那个时候呀纳闷呢——难不成这是个后妈，所以才会虐待孩子？后来才知道，不知道因为啥原因，林博磊他妈跟他爸离婚了，林博磊他妈就把这件事情全都怪到了她儿子的头上，所以对这孩子才这么坏。这些话都是她骂林博磊的时候我们听到的，你说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谁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说话，谁又会因为那么奇葩的原因虐待自己的儿子？”
大约是气狠了，工作人员的声音都不由地提高了。我点点头，深以为然。“后来孩子渐渐地大了，性子还是懦弱的狠，他妈妈也不掩饰了，经常在外面就对孩子动起手了。要说林博磊这孩子啊，除了性格内向一点，其他方面根本没话说，学习也好，也有礼貌，又勤快的很，现在很少能见到这么乖的孩子了，我都恨不得那是我儿子呢。”
见她越说越歪，另一位工作人员咳嗽了一声，接过了话头，“这么多年来，林博磊他妈打起孩子来下手那是越来越重，经常把孩子打的流鼻血。仿佛那不是她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你说这样也就算了，三年前，她不知从哪抱来了一个孩子，对那个孩子那叫一个好啊，简直要天上的星星都给摘，这两边一对比啊，林博磊这孩子就更可怜了，不仅得照顾自己，还得照顾那个孩子，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关键期那孩子被他妈宠坏了，那性子跟林博磊他妈学了个十成十，一点都不知道尊敬哥哥，动不动就对林博磊拳打脚踢……”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叫人瞠目结舌，毁人三观的事情，说完之后喝了口谁润了润嗓子，叹息道：“这种家务事我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关键是林博磊那孩子自己也固执，也不知道他妈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死心塌地地非要跟他妈妈一块，不肯离开，日久天长的，我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沉重，很显然班主任亦是如此，走了老远也没有说一句话。“班主任，这件事情如果上报给学校，学校会如何处理？”
我问更有经验的班主任。班主任叹了一声，“说起来，这到底是人家家中的‘家务事’，学校即使采取干预措施，也未必多有效。关键是你也看到林博磊那个孩子的态度了。若是他本人不承认，我们问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他特意在“家务事”上加重了声音，听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讽刺感。“算了，多想无用，等回去后我把这件事反馈给学校再说吧。”
班主任叹了口气。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俩一起回了学校，班主任跟我道别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我知道他这是为林博磊的事情忙碌去了。而我下午也没有课了，便干脆回了宿舍。开了宿舍门，不出意外的，白渊也在里面，这人好像每天真的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给学生上课以及偶尔回家之外，其余大多数时候都能看到他在宿舍里，要么看书，要么就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譬如现在——这会儿白渊的手里捧着一朵白色的小花，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我开门进入宿舍的一瞬间，那多小花的花盘向我这边转了一下，紧接着白渊也转过头来看向我：“回来了。”
我点点头，边换鞋边问他：“你手里是什么？”
“没什么。”
白渊将手里的花朵随手丢在桌子上，奇异的是，那花朵瞬间就没了踪影。我连忙走过来对着桌子看了一眼，上面空空如也，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不过看着白渊并不像提的样子，我也没有多问什么。“今天情况如何？”
白渊问。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就想叹气：“林博磊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那孩子不知是怎么回事，铁了心地不愿意承认他妈妈对他的施虐。我跟班主任说的嘴都干了，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
“未必是他本人的意愿，”白渊倒了一杯茶给我，“说不定他也有苦衷。”
“哦？”
我顿时就来了兴趣：“你知道什么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