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呢!李振山在新材公司这桌足足停留了两分多钟,比其他单位足足多出了一倍。最后还是林致远提醒他,“李总,孙总那边已经站了好久了,一直在等你。”
李振山这才移步,走向商业公司那桌。孙革新端着酒盅一直在等李振山,一见李振山来了,也不知怎么了,他竟然没控制住情绪,居然掉下了眼泪,哭的就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孩子。李振山一看,“老孙,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掉猫崽呢?赶紧擦擦眼泪,让人看见了笑话。”
孙革新一抹眼泪,“谁爱笑话谁笑话,老子哭两声又不犯法。李总,我真舍不得你。”
这一声李总,真情流露,李振山也动容了,“革新是性情中人啊!”
孙革新是打心眼里感激李振山,如果不是李振山提拔他,他现在还在接待处混日子呢!“李总,我在这里给你立个军令状,明年,我要把革钢连锁超市开到燕京去,到时候李总买东西可不能去别人家。”
“好,好,你要是真把革钢超市开到燕京,我就只在你那里买东西。”
孙革新高举酒杯,带头喊了一句,“敬李总,祝李总鹏程万里。”
“祝李总鹏程万里!”
商业公司的干部们齐声高喊,声音在宴会大厅的上方许久盘桓。三十多桌,李振山一桌也没落下,和到场的每一个人都碰了杯,这一圈走下来将近一个小时。就算李振山每桌喝的再少,也有三四盅酒了。当李振山回到主桌时,宴会大厅里的音响响起了《驼铃》的歌声。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播放,可是不知道谁起了一个头,跟着唱了起来,到后来,整个宴会大厅里的人都跟着哼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参差不齐的歌声。是夜,三百多名干部,醉倒在当场的有一百多人,还有几名女同志哭的梨花带雨。李振山也有了七八分酒意,脚步已经虚浮,但他仍然坚持着站在大门口,送走了最后一个人。喧闹了四个多小时的宴会大厅终于重归沉寂,李振山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烟,哆哆嗦嗦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可是连按了几下打火机,因为手太抖,都没打着火。一抹火光从林致远手中升起,凑到了李振山跟前。李振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林致远后,这个才放心的把嘴里的烟挨近火苗。罗朗弯下腰,“李总,我让餐厅给你做点醒酒汤,你喝完以后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喝的太多了。”
李振山摆手,“小罗,你年轻,不懂,男人这一生必须得醉几场,今天晚上这酒必须得喝,必须得醉。”
“致远!”
李振山伸手招呼林致远,拍了拍身边的台阶,“坐到我身边来。”
林致远一屁股坐到了李振山旁边,也点了一支烟。罗朗自动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羡慕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这种待遇,整个革钢也只有林总能有了。李振山抬头看着夜空,因为空气污染,革安几乎看不到星星。“致远,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晚上,我才意识到,革钢给了我什么?”
林致远没吭声,就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刚才很多人都说谢谢我,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革钢给了我几乎一个男人梦想的一切……”李振山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大哥,回去休息吧,你今天确实喝的有点多。”
李振山猛的摇头,“我想最后再去看看革钢,致远你陪我。”
林致远想了想,伸出手把李振山扶了起来。他们上了车。林致远告诉司机,“去革钢。”
司机有些诧异,但是也不敢说什么,马上发动了车,奥迪向革钢方向驶去。在即将抵达革钢正门时,林致远突然说了一句,靠边停车。司机缓缓的将车停在路边。林致远扶着李振山下了车。李振山抬头看着正门上方那两个大字,革钢,长久的站立。五年前,他来革钢报道,也是在这里,他望着这两个大字,当时他在想什么,还记得很清楚,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李振山在这里足足站了五分钟,这才重新上车,奥迪车驶入革钢大门,门卫一看车牌号,急忙抬杆放行。车子来到了大白楼。林致远再次把李振山扶下车,李振山望着这栋只有四层的白色建筑,突然说了一句话,“致远,你知道高处不胜寒吗?”
不等林致远回答,李振山自嘲的一笑,“其实高处岂止是不胜寒,还不胜烦,不胜其扰,不堪重负,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其实现在林致远也明白,这个位置人人羡慕,但并不是那么好坐的。自己是新材公司的一把手,要面对很多困扰他的事情,但终究有革钢这棵大树能为他遮风挡雨,可是又有谁能为李振山遮挡风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