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浅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从魏贵妃面前越过,在那轿撵下安然坐下,一点犹豫都没有。魏贵妃惊愕地张大了嘴,连往日端庄的仪态都忘了。慕容妄则有些气恼,气恼沈清浅胆大妄为,一点都不听话。那魏贵妃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玩得出神入化,不然她怎么能在后宫荣宠二十年屹立不动。沈清浅倒好,一头直接往虎口里钻。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慕容妄心里气恼,但脚步还是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还能怎么样,就算知道她今生无心于他,他也要护她!沈清浅看见封离忧没走,反跟在她身侧,俨然一副要保护她的姿态,心中全是不解,但眼下她暂且顾不上他。沈清浅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魏贵妃,反客为主道:“贵妃娘娘,不走吗?”
魏贵妃怔了半天才回神,从她当上贵妃起,就没吃过这么大的闷亏。这女人还真不知天高地厚!可想想也是,都敢跟国公府作对了,这女人岂是一般人。倒是她轻敌了。魏贵妃不亏是叱咤后宫二十年的狠角色,很快脸色便又恢复了笑容,笑盈盈地上了轿撵。那轿撵不小,两人又纤细,坐在一起也不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挨着。二人落座,四个轿夫起身,稳稳当当抬起,仪仗队调了个头,之前的侍卫在前后开道殿后,护着中间的仪仗队浩浩荡荡朝国公府走去。队伍穿过闹市,不知引来多少行人驻足瞩目。有人认出了这是宫中贵妃的轿撵,又见轿撵中还坐着另外一位年轻的姑娘,不由纷纷好奇这是谁家的千金,竟然与贵妃同撵共行。魏贵妃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贵妃没拿捏住沈清浅就算了,反给她做了垫脚石便觉得气闷。余光愤愤瞥向一旁的祸首,却见万众瞩目下,沈清浅目视前方,腰挺如竹,面色沉静,气度从容一点不逊色她。这份气度,竟出自一个出身荒野的孤女身上!魏贵妃在宫中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貌美的不及她这般气度,有气度的难免骄纵少了沉稳,沉稳又有气度的必然是上了年纪的,颜色自然比不上这十七岁的娇花。一番审视之后,魏贵妃眼下也不得不对沈清浅刮目相看。“沈姑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怪不得殇王殿下此前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她前半句带着几分赞誉,后半句却是话锋一转,直戳沈清浅的短处。貌美有气度又怎么样,没有家世身份的支撑,最后还不是敌不过他们一句话,让她乖乖把自己的姻缘拱手相让。一旁紧随的慕容妄忽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抬头看向沈清浅。他还是不死心。他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想从她身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别的存在。他和她之间,除了是非对错,也是有一丝爱重和情谊的,是吧?慕容妄不动声色地望着沈清浅。轿撵上的沈清浅,微微侧头,抬手将鬓边吹乱的发丝挽到了耳后,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角弯弯,眉目间全是少女的天真和温婉。“贵妃娘娘,实不相瞒,我不仅有趣,我还有毒。娘娘怕不怕?”
沈清浅笑道。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落在了魏贵妃眼中却像是阴冷的毒蛇吐信,她慌不迭地往外移了移身子。魏芷柔的寒毒太可怖了,魏贵妃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往后一躲,乍一眼,身下倒像是沈清浅的轿撵,她是那个舔着脸挤上来的逾矩者。等她反应过来,脸上再也笑不出来,额前的宝石也像是没了光彩一般黯淡了下去。“芷柔的毒果然是你下的!”
沈清浅像是听到了什么废话,笑呵呵道:“魏家请我过去,难道不是去解毒吗?还是……”沈清浅凑近,将魏贵妃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方,“还是,一个慕容妄不够打发你们,你们还想要我的命?”
沈清浅满脸的狠绝,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们要的起吗!”
魏贵妃被逼的几乎仰倒在椅背上,姿态十分的被动和狼狈,与此同时,她的身上传来一阵战栗,浑身上下都像是虫子爬过一样,鸡皮疙瘩和汗毛不受控制地全都竖了起来!她竟敢,竟敢给她下毒!她可是堂堂贵妃,天子的宠妃!魏贵妃又怒又气,睁圆着美目瞪着沈清浅。“贵妃娘娘,给您下了一点点千足散,算是你们魏家侍卫今日冒犯本姑娘的小小惩戒!”
沈清浅笑了笑,笑容和煦,宛若三月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