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昊瞧见这触目惊心的殷红赤色充斥了他眼前的画面,不由得心头大震,瞪大眼睛,失声朝尤语蔓的方向破音喊道,“蔓蔓——!!!”
刚才韦戈那边突然喷涌出大量鲜血,血溅五步,十分血腥,这血泊将两人淋得浑身血污,却分不清这是尤语蔓的血还是韦戈的血。刚才那声巨响和枪声极像,但江修昊可是全程注意韦戈手中那边黑漆漆的手枪动向的,自从韦戈放下之后就一直维持枪口向下的状态,怎么可能突然击中人体,溅出这样大量的鲜血来?这声呼唤过后尤语蔓便应声倒下,连带着她身后的韦戈也一并重重摔倒落地。江修昊再也按捺不住,急不可耐地传送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尤语蔓抢回到自己的怀里来。只见尤语蔓浑身沐浴在腥红的血液中,此时正瞪着眼睛,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江修昊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拍拍她的脸,“蔓蔓?你别吓我,快说话!”
尤语蔓被他这样一拍,登时清醒过来了,“……啊!我,我好像没死?”
说罢,尤语蔓自己坐起身来,摸摸自己浑身上下,却不见任何一处伤口。“哎?哎?我没死!”
刚才那声枪声突然响起,把她吓懵了,当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自己要死了”的念头,随后便看见满眼鲜血将自己眼前染了个赤红,大脑便陷入一片空白之中,她人也变得呆滞起来。直到江修昊出现在她面前,这才将她唤醒过来。江修昊见她无事,登时放下心来。既然不是尤语蔓的血,那就是……江修昊连忙向后看去,只见韦戈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冰凉,毫无气息。“韦戈!韦戈!!!”
任凭江修昊如何呼唤,韦戈都没有任何回应,再探鼻息,竟然已经当场毙命。而韦戈手中的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江修昊仔细翻找了一下韦戈身上的伤口,却见是他脖子的大动脉被一发子弹精准击中,所以造成大出血,并且被一击毙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谁开的枪?”
江修昊脸色严峻起来。“是我。”
一道男声在江修昊身后响起,江修昊反应极快,下意识便搂住身旁的尤语蔓,往十米开外传送,以和这道来路不明的声音拉开安全距离。传送落地之后,他将尤语蔓护在自己身后,这才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刚才说话的男声主人,是一个个子和年龄都与自己相差不多,肤色苍白,细目薄唇,看起来略有几分书卷气的年轻男人。只是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为他本应慈眉善目的五官添上几分阴鸷之色,让江修昊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就像一头猎食的狮子遇到了一只行将饿死的凶悍鬣狗一般,散发着要掠夺他口中猎物的危险气息。那年轻男人见他竟然反应速度这样快,而且神情之间可以看出这个人并非等闲之辈,不由得露出讶色,“呀,看来你是个人物啊。”
“虽然我接受你的赞美,但你是不是应该先报上名来?”
江修昊全神贯注地紧盯他的一举一动。“嗯,听起来嘴皮子很利索,擅长用嘴炮吧?不错不错,身体素质和语言能力都十分出众。”
那年轻男人仿佛观察出栏母猪一样的评价语气让江修昊感到不爽。“嗯,你认真评价别人的样子就像菜市场捡烂菜的乞丐。”
年轻男人一愣,随后竟笑起来,笑容间丝毫不见恼色。“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爱恨分明啊,我喜欢。”
年轻男人话音未落,下一秒便突然出现在江修昊面前,令江修昊着实吓了一跳。这速度,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也会传送,难道他也携带了主宰神系统吗?江修昊登时摆出迎战状态,像一只朝鬣狗发出警告低吼的狮子,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年轻男人,正在散发出警告他不得靠近的威胁。但这年轻男人靠近他后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爽快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奕戊,是主宰神候选人之一,你好呀,我的同僚。”
面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候选人之一,江修昊和尤语蔓都懵了。“你……也是主宰神候选人之一?”
江修昊不敢置信地再问一遍。为什么在这种节骨眼上,突然多出一个候选人来?女琅完全没有和他提过这回事!“是啊,刚决定出来的,监理会让我先行来178号位面和你们见面,互相熟悉一下。”
奕戊说话十分爽利。江修昊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右手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互相熟悉一下……就是用枪杀了主宰神候选人之一的韦戈吗?”
奕戊听罢,也露出惊讶神色,“啊?他就是韦戈啊?我一来就看见你在和他对峙,他手中还用枪挟持着这个漂亮妹子,我还以为你遇上麻烦了,这才出手帮你解决。”
奕戊看向不远处地上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韦戈的冰冷尸体,轻声说了一句,“哎,可惜了,抱歉啊兄弟。”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杀掉韦戈!!!江修昊脑海中仿佛一只高音喇叭正在朝他拼命地如此叫喊着,震得他两鬓生疼。明明杀了一个人,却如此云淡风轻,这也就罢了,在知道他杀的是和自己同为主宰神候选人之一的同僚之后,竟然只是像过家家一样毫无诚意地道个歉!奕戊干巴巴地道完歉后,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了,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虽然是同僚,做出这种威胁同僚生命,对同僚用致命武器相对,就已经是死不足惜了,你说对吗?修昊。”
江修昊微不可见地退后小半步,“……你杀了他,难道不怕监理会和监督员女琅找你麻烦,要你为此付出代价吗?你不知道主宰神候选人不能随意剥夺他人生命?”
奕戊细心地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立即噗嗤一笑,答非所问,“你干什么?怕我吗?有什么好怕的啊,我又不是鲨鱼要吃了你。来之前我了解过你,听说你智勇双全,行事果断冷静,虽然不够听话,不过胜在决断行事都非常优异出色,是历任候选人中表现最完美的一个,你的考评报告里给你的评价很高呢。我只不过杀了一个没用的废物而已,值得你这样害怕我吗?”
江修昊一时间没有说话,但牙关却不由自主地咬得死紧。他说不清为什么,在这个人说话的这一刻,他能感受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来自这个人身上的强大胁迫感。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怎么说来着,王霸之气吗?听起来很滑稽,但江修昊确确实实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就像,就像……就像,他面前站着的是循环不止的不可逆、不可说、不可违的天道。而他,就只是这恒古不变的天道面前,一只朝生暮死的渺小蜉蝣而已。害怕。江修昊终于能找到一个正确的词汇描述他此时心里的感受。为什么他会如此害怕?他甚至要努力咬着牙关,才能让自己的双腿保持直立。连死他都未曾怕过,为什么,他会害怕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难道只是因为这个人一出场就杀掉一个人,还表现得这样云淡风轻的原因吗?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哪个不比面前的情形要来得触目惊心?不,只有一个解释。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