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
见他不吭声,杨一咏以为他是觉得人家做生意不好,“方姑娘到底是商户人家出身,会做营生那是好事。”
“再说了,这年头能吃饱肚子都是好事儿了,哪里拘是商户还是种庄稼的呢。”
闻风云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那你为何这般惆怅?”
杨一咏现在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说喜欢人家吧,但是他这段日子也没怎么往方珠跟前凑。也就是每隔两日就自己一个人跑到那深山里去弄些果子出来,平日里就在隔壁待着,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过来。他这么一来,自己都以为他是不喜欢人家的了。可看他现在这表现,又不像……“我只是觉得,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能干。这样子下去,她哪里还会看得上我?”
自己在她眼里,怕就只是一个跟她爹一样老的家伙,指不定还是个不靠谱儿的呢。想到这里,他也就叹了一口气,“我回去了,你也早些睡吧,夜深了。”
见他失魂落魄的起身离开,杨一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才好。……闻风云回了隔壁小院子之后,也睡不着。他看着天上那老大的月亮,又看了看那小园子里种着的黄光、葱姜,也就过去摘了一根儿黄瓜子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吃了半根黄瓜之后,闻风云就又叹了一口气。他起身想要过去隔壁看看方珠睡了没,可一开两个院子中间的小门,他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的方珠。“你……”“没啥,我过来摘点儿黄瓜给顾娘子,她说明日做凉皮儿吃。”
遇上闻风云,方珠先是有些许的尴尬的,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哦,那你过来摘吧。”
本就是想要看一看她,如今她过来,闻风云也就不往隔壁去了,只跟在方珠身后,陪着她一块儿过去摘黄瓜。他这么跟着,方珠也没赶人。等摘了三五根黄瓜之后,她也就提着篮子从园子里走了出来。闻风云见她摘好了,也就开了口,“那个,有个事情我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事情?”
“我听你大哥说,他曾经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但是后来没成。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么?”
那户人家也不错,首先那小子与她年岁相仿,而且才十六就中了秀才。他又是个心里有数儿的,将来必定前途无限。按说这样子的人家,她应该会同意才是……方珠闻言勾了勾唇,“哪有为什么,无非就是不喜欢、不合适。他家很好,他也很好,但我不想。”
那人书香世家,但家里也如自家一般,不管家中老少,都是有通房有姨娘的。她娘亲是怎么从二等丫头成为通房,又是怎么从通房抬姨娘,怎么去的……她都清楚。母亲是怎么看着父亲纳妾,怎么郁郁而终,她也知道。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就想与顾娘子一般,找一个只喜欢自己、自己也只喜欢他的人,那样子就够了。闻风云也没想到方珠会与自己说那么多,但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就是方珠口中那些觉得三妻四妾很是正常的男人。在没遇到方珠之前,他的确是有过别的女人。那时候在军营里,一日日的打仗杀敌,哪个男人心里没火?!估计也就只有杨一咏这种神经病才会不碰女人,只跟自己手中的剑睡觉。他不行,他不是杨一咏。哪怕是不打仗了之后,他也是断断续续的有过别的女人的。自己没娶亲,家里也还算有点底子,房里伺候的两个大丫头,有一个就是开了脸的。他想着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情,脸色是愈发的难看。方珠见他这般,哪里不清楚。毕竟都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两人都清楚有钱人家的做派。她勾了勾唇,“所以啊,他将来出息了,枕边不可能只我一个,你亦如是。”
年纪这玩意儿她还真的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人,她是不能够随便嫁的。她姨娘、母亲已经是个先例了,她不想自己也跟她们一样。“如果……如果没有别人呢,你会不会……”闻风云一瞬不瞬的看着方珠,眼里心里都是紧张。“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但也不见得有用。”
方珠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几根黄瓜,彻底笑出了声儿,“我母亲当初嫁给我父亲的时候,他也是说一辈子就她一个。可是后来呢,我姨娘是一个、钟姨娘是一个,许姨娘是一个……”每个人女人跟前,他怕是都说过那样子的话,但没一句是作数的。闻风云一听,手里的半截儿黄瓜都被他给捏断了,“你怎么就确定我做不到?!”
“你自己也不确定啊,闻风云,咱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方珠耸了耸肩,“你是杨大哥是兄弟,但是你们不一样。”
他也不能算是坏人,仔细说起来的话,他这人还挺好的。但,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罢了。她早就给自己下了死刑了!闻风云听她说了那么久,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来。本以为她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可没成想她看得比谁都透彻。自己以前的事情,她肯定也是着人查过了的……一想到这层,他心里就比那冰块还凉。“方珠,如果我说,从来这水边村之后我就没碰过女人。且确定自己心里是有你之后,我也没想过别的女人,你会信么?”
说罢,他都没等方珠回答,自己就苦笑着把话接了下去。“你不信……哪怕以后我做那么多,你也不会信。”
他将自己手里的黄瓜丢在了地上,转身就回了自己屋子。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方珠握着篮子的手也紧了一紧。但想到自己要的,她也就吐出一口浊气,抬脚往顾甄那边院子走了过去。她与闻风云都不知道的是,刚才他们说的话,早就有人听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