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瞧得那尾小蛟,只见其鳞片晶莹剔透,柔和如脂,细腻润光,色泽黄正,躯干似蛇而四足,细颈,生有独角,隐泛霞光。 这生而为蛟,便要比由蛇化生的蛟强上诸多,何况此小蛟身来怀有真龙之血,不断蜕变,便可叫血脉精臻,有极大可能蜕变成龙。 如此所成,虽比不得天生的纯血真龙,可亦是非比寻常,绝非假龙可媲。 她赞道:“那七道龙鸣啸穹我亦是听闻,如今不过一二年,这小蛟竟完成了第一次蜕变,真是足有化龙之姿!”
朔立一时间越发得意起来。 自然,虽说他与宋清歌福泽深厚,恰巧与此幼蛟同处一岛,可却也是经历多番鏖战,他连败两位上仙,这才将之纳入掌心。 他们二人以龙血精石喂养,叫此蛟得了十足滋补,加之天赋异禀,这才发生蜕变,褪去旧鳞生新鳞,真龙之血亦越发精纯起来。 而此刻敖花花朝裴夕禾传音道。 “我这七具蛟身中,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顺序,天资由高至低,这黄鳞小蛟的资质算算确也不凡,但这二人应该是投喂了龙血精石,否则也不会如此早蜕鳞。”
倒也真舍得。 不过也是,朔立和宋清歌本为师徒,无利益争端,这黄鳞小蛟固然在返回太学后要打入专属烙印,可亦是能被他们所饲养掌握。 只要不反叛太学,这小蛟便是他们手中的一道杀手锏,可称妙用无方,怎会不舍得付出珍宝? 那小蛟在朔立掌中摩挲,显得极为亲昵。 宋清歌亦是看去,眨巴眨巴眼睛,嬉笑道:“这小蛟还当真可爱。”
朔立和秋雪只有她一个弟子,故而发现幼蛟之时便由其打下结契烙印。 此蛟心性稚嫩,又有烙印影响,对宋清歌则更为亲厚,口中发出‘嗷嗷’的低吼。 瞧得她眉眼喜色涌动,从朔立手中开辟的小界接过,小蛟便缠绕于手腕,浑如和田玉镯。 “没想到本仙女还能有如此造化呢。”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在这千龙飞屿上所获之物,除去如‘龙雏’这等至宝,皆可归属于自身。 加之朔立正于此地,宋清歌倒不担忧眼前这‘赵扶曦’生出什么抢夺之心。 不过她眼眸中亦闪过惊诧暗芒,掠如轻烟,无法捕捉。 心中自也不曾想到这赵扶曦竟从二境初期一跃成了三境天仙,气韵深厚,显而易见,并非竭泽而渔的修行破境,但这般进境未免过于惊人。 宋清歌压下心头杂绪,笑道。 “如今这小蛟已然完成蜕变,可离开此方岛屿,赵道友可要同我们一同前行?”
裴夕禾?嗯? 当然是不太想的。 敖花花具备最为敏锐的感应,加之她身法精湛,天仙九境中难寻破解之法,如一人行动,自然是所获匪浅。 可若是与二人同行,顾忌不少。 但裴夕禾转念一想,如今敖九泽殒命,那曾暗中窥伺的上仙境保不定有什么手段可以找到她来。 以敖九泽的气性脾气观之,那人八成也是蛮横跋扈之辈,只怕不会问询,上来便要直接搜魂。 而如与朔立同行,便可将此忧患降到最低。 裴夕禾心中思量权衡,不过半息,面上便带盈盈笑意道。 “大家皆为镇星小队,那自然是要一同而行的。”
终究自身已晋入三境,此次一行可谓功德圆满。 三境和四境乃天仙初期和中期的门坎,跨越绝非轻易之事,她不急于一时。 那些龙血精石与灵药对她而言如鸡肋,得之可乐,失之不悔,自是安危更为重要。 宋清歌嘿嘿地笑出声来。 “如此极好。”
“赵道友,那可就要多多关照了。”
本仙女苦老头久矣! 对着师傅的脸,日日皆要被敦促刻苦修行,实在乏味枯燥。 希望这位赵道友同慕姐姐一般有趣。 裴夕禾亦面带笑意,拱手说道:“倒要请宋道友和朔立学官多多指教。”
朔立冷哼一声,瞧得那尾幼蛟缠绕于宋清歌手腕上,满是亲厚贴近,眼中微闪精光。 小徒儿如能将此蛟养成,蜕变龙身,以作辅助,将来成就也不会比这赵扶曦差上多少。 他黑袖翻滚,带出劲风,竟从中挥出一道身影来。 裴夕禾放目一瞧,原是只油光水滑的肥猫,皎白如雪,脖生金鬃,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它脚踩虚空,伸了个懒腰,看向朔立的目中满是谴责。 这黑袍老者持起右手中的竹杖朝其脑袋一敲,没好气地喝道。 “懒骨头,还不快快显出原形。”
“嗷!”
这猫嚎叫了一声,身后长尾晃荡。 裴夕禾身为神乌,本便通晓天地万般言语,自也明白此兽语之意,随即轻笑了一声。 这白猫分明在回骂。 “糟老头子,自己御空不行吗,非要找我代步,你才是个懒骨头。”
白猫骂骂咧咧,似个碎嘴子,却体散淡淡霞辉,眨眼间便身形涨大百千倍,将近一艘小型灵舟,足以他们三人乘行。 裴夕禾感知其身上所传来的法力气息,分明是九境天仙。 她忆起昔日所观典籍,曾于《山海经·中山经》中载:“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谷。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这自不是寻常狸奴,而是异兽朏朏。 此异兽养于身边,可消解烦忧,使得心境清明开阔,邪祟难侵。 宋清歌眉眼带笑,纵身跨坐其上。 “赵道友,快来。”
裴夕禾敛去眼中神色,心中暗想。 身处此间,有朏朏代步确实可省下些许法力,但终究没修士御空来得便捷。 而瞧那朔立面上隐约浮现的自得,似乎是炫耀收服了此等异兽为坐骑?这自然是只能对着自己的。 真是没来由的攀比心。 裴夕禾收敛体内妖神血脉,使朏朏无法察觉丝毫异样,坐于后端。 而那朔立则是跨身,坐至其端首。 “嗷!”
只听得那白猫怒呼一声,却又遭来朔立一敲。 真是问猫能有几多愁,恰似竹杖敲猫头。 “嗷。”
此音入耳,裴夕禾面色不变,唯眼底流淌笑意。 “糟老头子坏得很,呜呜,天将降大腚于修猫也,真是苦了我了。”
朏朏运转法力,刹那飞驰而去,疾如风雷,却稳当无波,实乃绝好坐骑。 待得行至祭坛,朔立朝下掷出枚龙血精石,旋即便紫光冲天,颇显神异,将他们带离去往下一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