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接到通知的就是周哲,因为周哲算是林熙在明州唯一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他接到消息后马上赶到这家医院,已经在病床前守着两天了,两天来不曾离开过一步,本来白净秀气的脸上也显露出了丝丝疲惫,却没有丝毫担忧。周哲本身就是医学方面的研究生,还是最难的重症医学科,对各种病情都有所了解,别看现在林熙整个头都被缠着白纱布,还昏迷了整整两天,可这不过都是皮外伤,对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只是这家私人医院为了显示其认真态度和专业水准才小题大做,而此时有医生闻讯跑来,以各种仪器检测林熙身体的各项数据,手忙脚乱的专注不已,仿佛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性命垂危之人!“唉,不就是睡着了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是一个中年白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带着眼睛看起来颇有成熟大叔的韵味,他似乎听到了周哲的抱怨,转身正视周哲,用流利的普通话说道:“这位先生,在这里我才是专业的,这是我的工作,如果您再打扰我工作,那就麻烦请您先出去!”
这两天来,这个白人医生早就烦透了周哲,一开始觉得他长得斯文秀气而且彬彬有礼,因此对他感官极好。然而自从开始给林熙诊治开始,周哲就在一旁用自己学过的医学知识喋喋不休,品头论足,开始白人医生还会礼貌的报以微笑和回应,到后来就不厌其烦的避之不及,以至于才有了现在的一幕。其实白人医生说的不错,在这里他才是专业的,他不仅有渊博的理论知识,更有极为丰富的临床经验,能做到主治医生的地步,可不仅仅是凭借理论知识就可以的。而且但凡私人医院,其对医生的专业素致要求更高,所以白人医生对周哲的反驳也在情理之中。再说如果仅靠理论知识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主治医生,那或许医生这个职业也就不会再那么稀罕了。林熙就曾听过一个故事,某国家级医院的一个专科主任告诉他的学生,真正的合格的好医生是在诊治每一起病情时能够做到临机应变,不管大病小病在每个人身上反映出来的病情效果都有一定的差异,如果简单的按照理论来做出诊治方案,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合格医生。专科主任又拿出一本他学生正在攻读的医学课本,指着那本课本说道:“你是在学这本课本上的知识?那我告诉你,这本书就是我写的,连我自己都从来不会去看。它除了能让你成为书呆子外什么也成不了,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医生,就要多待在临床上,和老一辈医生学习经验,然后自己分析病情,再根据不同的病情给出最好的治疗方案,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临机应变,继而成为一名真正的合格医生。”
如今看来,周哲似乎并没有把这个故事放在心上,不过他若是不这么喋喋不休的话,他也就不是周哲了。白人医生的话让周哲闭上了嘴,不过还可以看的出他嘴唇在蠕动,目光更是时不时的瞥向各种仪器,观察一起上的数据。他对林熙的关切,一点也不曾假过,如果不是因为他关切林熙,才懒得和这白人医生在这里这么多废话呢!……深秋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帘照亮昏暗的房间,那日一场暴雨后,明州市的秋意渐浓,天气不仅越来越凉爽,就连许多的树叶都渐渐枯黄,昭示着冬季已经不远,而暖洋洋的阳光不仅将病房照亮,也给躺在病床上许久没有活动的林熙一些温暖。用林熙的话说,人嘛,总需要一些光合作用的,不然不就成了花花草草了?尽管他也知道植物也是需要光合作用,但其话语间却充满了心向阳光之意思。医院再好也只是一个清冷的地方,压抑的气氛更是添了几缕哀愁,唯有清晨病人和看护人员开始洗漱,医生也开始查房的时候,才会给这片寂静之地带来喧闹,喧闹中又带来勃勃生机。今天是林熙取下纱布的日子,他头部的伤势究竟能否恢复,眼睛是否安然无恙也将在今天揭晓。如果伤势恢复的好,头部和眼睛也没有什么大碍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而后期的康复只需要在家中慢慢调养即可。距离当初事件已经过去十天,那个肇事司机还不算昧着良心,拨打120亲自将林熙送上急救车才去自首,警方也对他做出了宽大处理。至于那个被林熙救下的老者,来头却是不小,因为那个老者正是典当行投资方的董事长!那天老者因为静极思动独自一人出来,看到本应关门的典当行却还开着门,可能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便想冒着暴雨冲去典当行看看究竟是谁还留在那里,以至于有了后来林熙挺身而出的一幕。林熙将老者救下后,老者感念其见义勇为的精神,亲自吩咐将他送到这家高级私人医院,请医院最好的医生为他诊治,高度赞扬和充分肯定了其人文精神,更是在几天前托人将一张建设银行的银行卡送到了他的手里。那张银行卡里有五万块钱,算是慰问金,也算是感激他挺身而出的报答。要知道那日如果没有林熙的挺身而出,那个老者,也就是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很有可能车祸丧命,他可不像林熙这么身强体壮的。“咦,神棍,是你么,你怎么在这?”
病房内,正等待护士给自己拆纱布的林熙突然听到一声轻咦声,那声音清脆悦动,像是黄鹂鸟一样,似乎对于能在这里见到林熙感到很是好奇。林熙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脑子里一想,这才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茗茗,是你吗,你怎么也在这?”
此时包裹在林熙头部的纱布还没有完全拆除,只能凭借耳朵去听,然后扭动身体面向声音的来源,却被拆纱布的护士提醒不要乱动!“哎呀,神棍,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林熙听到那少女叫自己神棍,心中诽谤不已,却没有回答少女的话,反而问道:“你来医院做什么?”
那少女见到林熙明显极为高兴,跑到林熙身边看着他头上裹得像粽子一样的白纱布,笑道:“我来这儿做体检的,你这是怎么了?”
林熙恍然,算算时间,好像这几天的确是到了做体检的日子了。这少女名叫虞清茗,是林熙以前在大酒店工作时认识的,而且与林熙的关系极好,因为那时林熙总喜欢用一些小把戏来哄骗她,所以虞清茗一直都叫他神棍。如今林熙已经在典当行工作了半年,也有许久没有见到虞清茗了,却不想今日竟然在这里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