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在拔出竹椅碎片的瞬间,左腿传来的剧痛让林芸娴倒吸凉气,却因为害怕林熙担心她,而死咬住牙关不肯发出来。可她额头上不断滚落的豆大汗珠,无一不在表明着疼痛的剧烈,让林熙愈加的心急和烦躁,冲着周哲吼道:“你能不能轻点?”
或许是出于医生职业素养的专注,又或是对林熙的急躁深感同情,周哲在专注之余并没有理会林熙的怒吼,反而将早已准备好的红药水涂抹在林芸娴的伤口上,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纱布绕着伤口包扎,很快就将伤势完全稳定下来。不得不说,周哲的动手能力虽然欠缺,小毛病也实在是多,但他西医的职业素养却难以挑出毛病,尽管还是一个在校学生,可他的手法和专业度却不并专业人士逊色,堪称是西医天才。可西医虽好,却只擅长物理治疗和生理手术,就拿为林芸娴处理伤口来说,若不是林熙家常备着纱布和红药水,以及一些简单的常备药品,就算他空有一身西医的专业本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按照常理来说,如林熙家这样的农村家庭,是很难具备前端的卫生知识,更不用说会在家中常备医疗用品。但自从林熙读了初中,对生理卫生知识有了一定的认识,结合林芸娴常年辛劳和干农活,身体上难免会被磕磕碰碰,而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林芸娴特意从艰苦的生活费中,拿出一部分购买了日常必用的医疗用品,这么多年还真没少用上。帮林芸娴处理好左腿的伤口之后,周哲的身心顿时放松下来,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是满头大汗,可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就看到林芸娴愈加痛苦的面容。彼时,林芸娴左腿的伤口被处理后,她不仅没有半点轻松,反而额头的冷汗更加密集,虽然为了不让林熙和周哲担心,她死咬着牙关不肯神印出来,但身体承受的痛苦却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而周哲在看到林芸娴的痛苦面容后,顾不上休息就再次诊断起来,然而片刻之后,他也变得异常凝重,抬起头看向林熙认真的说道:“林姨除了左腿的伤势之外,应该在摔倒的时候,还出现了急性腰肌扭伤,对身体神经的压迫很大,而且老这样躺在地上,对身体也会造成很大的符合,必须赶紧送到医院才行。”
诚如周哲所说,因为常年劳动和忙碌的原因,阴雨天里林芸娴的身体本就不好,腰酸背痛更是常有的事,而现在这个季节本来就阴冷潮湿,今天外面又是大风雪,如果真这样一直躺着,只怕还会引起风湿的并发症,到时候可就更加难办了。周哲指出的这些情况,林熙又何尝不知道,可他却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尽管他也认为送林芸娴去医院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林芸娴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风雪上路上的颠簸也同样不允许。在否定周哲的决定之后,林熙为了能让林芸娴好受一点,再次伸手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可这次还没用力,只是碰触到林芸娴的手臂,就听到哀吟不断:“哎哟,疼,小熙,你先别动,让妈躺着就好······躺一会就好了,真的没事。”
听到林芸娴的哀吟比之前还强烈,惊得林熙再不敢轻举妄动,而周哲也看出了林芸娴忍受的剧痛,心中急切之余也在苦苦思索办法。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现在别说送林芸娴去医院就医,就是挪动身体都是个大难题,再加上林熙家地处偏僻,又没有专业的医疗用具,让周哲这个西医天才也变得束手无策起来。别看林家山地处偏僻,其实以前也是有老中医的,可自从前几年老中医去世后,林家山就没了能够应急的医生,如果生了急病想去医院,距离最近的也是镇子上的卫生院。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林熙也能算是半个医生,而且还是半个中医,而之所以说他是半个,是因为以前老头子教他本领的时候,他只学了个半吊子,对药理是一窍都不同,只会钓一些书袋子。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拿手的绝活,或许是处于顽皮和好玩的心理,当初老头子在教授他中医本领的时候,药理、搭脉等本领都是半吊子,唯独把针灸术学了个七七八八,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可奈何的是,他空有一身针灸术的本领,也的确可以帮助林芸娴减轻眼前的痛苦,可他却没有针,没有施展针灸术的银针。这就跟周哲没有医疗用具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林芸娴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无论是早年在外地经受大变,还是回来林家山保守冷漠和白眼,又或是这么多年吃了无数的苦头将林熙拉扯大,她都一直默默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并且还能微笑面对。这一路走来,她从没有表露出任何的辛酸和艰难,甚都连苦都没有叫过一声,可是今天晚上,病痛却将这个坚强的女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痛苦让他浑身发颤,冷汗流的像是汗浆子一样密集。看着林芸娴强自忍受的痛苦,以及从牙缝里挤出的哀吟,身为人子的林熙已经急的眼角湿润,留下了两行泪水,心中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答应让林芸娴整理被褥,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跑出去安什么轮胎防滑链。最可气的是,他自己明明会针灸术,能够为林芸娴减轻痛苦,却因为从前的疏忽和懒惫,而没有准备应急用的银针。即便心中有万般悔恨,即便有无数的自责,现在都变得无济于事,不过今天这个教训和记忆,只怕会让林熙一生铭记。忽然,周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抬起头叮嘱林熙:“林子,你先照顾着林姨,我去弄块热毛巾来帮林姨敷敷,应该会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