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煕开始看青铜器时,并未用天眼异能分辨,而是凭着真才实学,逐个鉴定其真假,只觉得品相完好,工艺精湛,没有破绽可言。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些不对劲,有哪里没注意到。林煕思来想去,想起李松儒说过,这套青铜酒器来自西周,而且是西周鼎盛时期,然而器身的纹饰,却显得杂乱无章,并非出自相同时代。于是他施展天眼异能,再次挨个看了过去,验证心中的疑惑。“我靠,这他妈也太假······”当目光穿透青铜器,看透其内部结构后,出乎林煕意料的是,并未在脑海中勾勒,也就没有灵性可言。最为关键是,这些青铜器内部,并非想象的合金颜色,而是泛着铁器的银白色光泽。也就是说,这批青铜器是假的,而且假的不能再假,除了表面的铜锈外,通体乃是普通铁器,随便找块磁铁来,都能断出其真伪。就是这普通铁器,骗过了在场所有人,连林煕都不例外,他如何能不激动?爆粗口都算轻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青铜器摆在这里,就是拿来寒碜人的。还有那造假之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别人造假青铜器,虽同样是赝品,但是所用原材料,却是真正的青铜,可见那造假之人,是有多么胆大包天,是有多么无知无畏。更为关键的是,作为主办方的袍哥会,竟然没有丝毫察觉。林煕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冷却了下来,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这个是?原来是他······”却在这个时候,林欣又有发现,整个人都错愕了,眉头扭到了一起,随即露出释然,若真如他所见,这些青铜器骗过所有人,倒也在情理当中。林煕在青铜禁内角,目光看不见的地方,发现了几个简体字,跟他当初在阆中鬼市,以及云间那件青铜鼎上,所见到的字样想通。也就是说,如果所料不错,这九件青铜器,应是出自那个造假鬼才。那个造假鬼才,无愧于“鬼才”之名,造假出来的物件,无不是美轮美奂,无不是以假乱真,明明没有任何破绽,却偏偏自己留下破绽,喜欢在死角的地方,留下他的独特记号。反正马脚留给你了,看不看得来随你,可见此人的字符。或许出自他手的那些赝品,后来被人发现过马脚,只是冤枉钱都花了,该买的教训也买了,最多时候痛骂两句,根本对他无可奈何。反倒是他自己,则是乐在其中,把世人当做玩物,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他们气急败坏,被他随意摆弄的样子。若非林煕有天眼异能,恐怕早就栽了跟头。“听这位兄弟的意思,好像是说这些青铜器,全部都是假的吧?不知可否赐教呢······”刚才因为情绪激动,林煕当众爆了粗口,即便他有意控制,却还是被人听到。那个听到的人,就是跟上台来以后,始终注意林煕的钱少,当即不失时机的发难。“我说过么?好像没有吧,可能是你听错了······”听见钱少的声音,林煕顿时回过神后,回头望向钱少,见他站在身后,英俊儒雅的脸上,带着和煦温柔的笑容,正善意的看着自己。然而从林煕这个角度,却在钱少的目光中,看出了隐晦的杀机。钱少这句请教,看似无心,实则有意,这九件青铜器,无论造型各个方面,众人看来都是真品,而且是绝佳的宝贝,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如果林煕承认是假的,等于把他推到众人对面,让他得罪在场所有人,如果林煕矢口否认,无疑会让他占据上风,用心不可谓不毒。甫一见面,杀机如此明显,何止来者不善,明显是不死不休。林煕眯起眼睛,浮现阳光笑容,目光若有深意。“我相信我的耳朵,绝对不会听说的,而且我想,不只是我听见了,这位先生,您说是吧······”面对林煕的退让,钱少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是打蛇上树,将目光看向孔喆,要把孔喆也拉下水,坐实林煕的狼狈。“什么!全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我们看得都是真的,你们说呢······”“小子,无知无畏!这种大话也敢乱说,在座这么多人,哪个不是他前辈,难不成他的眼光,要高过所有人······”“这小子信口雌黄,哪懂得什么青铜器,纯粹是来凑热闹的,竖子不足与谋·······”听到这边的争执,旁边观摩的众人,也都停下手中动作,向这边看了过来,并且目光不善,等待林煕的交代。钱少手腕毒辣,只言片语挑起仇恨,不可谓不高明。“你是跟本少说话?本少怎么知道!你小子是谁啊,本少认识你么,凭你也配跟本少说话!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管别人说什么······”孔喆看似天真,实则自由沟壑,钱少拉他下水,他岂会看不出,当家矢口否认。不仅如此,他辨明立场以后,直接帮林煕说话,把话题焦点,踢回到钱少身上,骂他是伪君子,满脸都是嫌弃。若非情况不允许,说不定都直接唾骂了。这也是他家传承千年,一直坚持的信念所在,最是厌恶伪君子,特别是背后捅刀子,落井下石之人。“观棋不语真君子,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不管东西是真是假,自己有主意了就行干嘛在意别人看法······”孔喆这句反击,让众人精神恍惚,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被钱少带偏了,顿时多了个心眼。要知道这世上,不管行为如何,是否伪善真恶,都希望别人认可,认同自己的高大,而君子这个称呼,则是历代文人志士,追求的至高榜样,如果他们为难林煕,岂不是如钱少那般,也是一个伪君子。鉴于这种带入心理,他们全都下意识的,认同孔喆的说法,站在了林煕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