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原来就是块玻璃啊，还以为是真的呢······”听林熙讲完故事，童颜算是明白了，那块所谓琉璃玉盘，其实就是块破玻璃，还是不值钱的那种，买回去肯定要吃亏。“我们做买卖嘛，有来有往，会侃价的才是买卖，看你是外国友人，打国外远道而来，仰慕我中华文化，不是不能给你优惠······”说话间，看出了老外的窘迫，老板眼珠子再度乱转，然后收敛了笑容，语气不再殷勤，却也做出了让步，只不过欲擒故纵，故作姿态而已。他可不想丢了生意，错过了这个傻老外。“Boss，你说得是真的么？你能给多少优惠······”老外的中文很撇脚，说起来非常费劲，不过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老板这是有意相让，顿时让他纠结的心情，重新点燃了希望之火，惊喜的抓住老板。老板不动声色的，向后面退了半步，甩开老外的手臂，表面上不以为意，回应道：“你先讲讲看，我看合不合适，说不定就答应了······”老外当成了真，愈加激动不已，以为遇到了好人，可是要让他侃价，他真不知如何讲，一是他来京都不久，不了解侃价文化，二是不懂古玩这行，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踌躇了半晌，犹豫不决：“Boss，要是我讲低了，你不会生气吧······”也许是早有所料，老板抱起双手，揣在怀里：“没事儿，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讲，说错了我不怪你，只要你敢讲，我就敢卖······”老板这么好说话，老外也就没了顾忌，低头打量琉璃玉盘，看起来非常的认真，似乎真在估价，心里价位是多少，以及自己的身家，能给出多大价钱。“这个傻老外，还真有点意思······”“爷爷，这个黑人叔叔，做不到那是玻璃么······”“小孩子不要胡说，也许在他们那里，玻璃也是稀罕物儿呢······”身后看热的人们，包括看热闹的林熙，此时也都饶有兴趣，好奇老外的报价，更好奇那个老板，到底有多能忽悠。过了小半晌，老外似下定了决心，给自己鼓了鼓气，伸出了五根手指，摆到老板面前去，正要犹犹豫豫的，说出他的心理价位。却不料这时候，老板突然伸出双手，压住老外的五指，满脸欣喜道：“成交！五十就五十，不准反悔······”老外没有反应过来，或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眼呆滞站在原地，这跟他想象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老板急不可耐，生怕老外会反悔，连声催促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不能反悔啊，赶紧拿钱！这东西是你的了······”老外浑浑噩噩，真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五十块钱，递给老板手里，而且还是美刀。老板一把夺过，立刻揣进兜里，然后翻脸不认人，把那老外往外推，一脸嫌弃道：“银货两乞、童叟无欺，欢迎下次光临······”老外抱着琉璃玉盘，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没有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这就成交了！他刚才伸出五指，意思是5万块钱，怎么转眼一变，就变成50块了？至于说，是人民币还是美刀，他倒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一直是以美刀为主，所以开始才觉得，老板要20万美刀，超出了承受能力。“这个傻老外，还真是好忽悠，爷们儿这是要发啊······”另一边，老板是欢天喜地，那块琉璃玉盘，他从工厂拿过来时，不过10块钱的成本，能卖出50块钱，已经算是暴力。他万万没有没有，竟然还卖出了美刀，可算捡了个大便宜。旁边看热闹那些人，此时笑的更厉害了，老外不明就理，吃了这个小亏，以后得知了真相，兴许能长个记性，可见这水有多深。林熙作为旁观者，也是暗自乍舌，他这些年的经历，见过不少的人物，也算阅历丰富，却从来没有遇到，像这个老板这样，如此知道进退之人。甚至可以说是奇葩。只谋小财，不图大利，才是这个行当里，明哲保身的生存之道。“草率了！这个老外太草率了！活该他吃亏······”旁边童颜，看完了这场热闹，先前的不愉快，已然抛到了脑后，抽动着小鼻子，一副我知道的样子，评价老外的遭遇。或者可以说，刚才围观那些人，其实都能看出来，老外是被忽悠了，他们哄堂大笑，跟童颜的感叹，应该差不了多少。这种吃亏上当、交学费的事情，在这市井之间，早就屡见不鲜，倒也没什么稀奇。“行了，外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铺子里瞧瞧······”看完这个热闹，林熙顿时意识到，外面这些摊位上，全都是西贝货，他看得那本《四字经》，也是当代印刷出来，做旧的赝品而已，提不起半点兴趣。要想遇到好东西，还得去古玩铺子，虽说捡漏的可能性小，但至少物件的质量，能得到很大的保障，不至于被人瞎忽悠。“我早就说了，这里什么好看的，你非不听我的，现在信了吧······”童年不满的嘀咕，发泄自己的不满，他本就不喜欢嘈杂，林熙的这个建议，正中她的下怀，拽起身后的周哲，跟在林熙身后，走进最近的古玩铺子。然而一路下来，林熙进过不少铺子，看过了不少的物件，却都让他大失所望，里面不是没有珍品，要不是那些珍品，价格贵的吓死人，要么是他看不上眼，没有收藏的价值。想想也是，以他如今的眼界，除非是稀罕物，或者国宝级别的，否则真难入法眼。直到进入这家，名为金宝斋的铺子，打消了他的轻视念头，并且狂喜了起来。琉璃厂地形奇特，除了两旁的巷弄，只有一条主街，除了那些摆摊的，街道两旁都是低矮店铺，鳞比栉次，一家挨着一家，看起来紧凑非常。金宝斋位于主街末端，店里面没有柜台，进门四壁都是书架，摆满了书籍和杂项，每本书都附有标签，上边写明书目和价目，里间屋的临窗位置，摆着榆木擦漆的八仙桌，桌两旁是太师椅，壁间悬挂着对联，对联内容也离不开书——“万事莫如为善乐，百花争比读书香”。从环境和布置看，金宝斋有些年头了，作风非常的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