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宁虽不与人为敌,但也不是好惹的,况且事关他陈家地师的名誉,就算不行也得行。他冷眼打量这位村支书,额头短平,鼻尖下垂,看着像阴沟鼻,却比阴沟鼻更尖、更长,顿时心里有了谱,回敬道:“且不说我会不会算命,倒是你这张脸,让我想到了几句话:上停短兮下停长,多成多败道空亡,纵然管得成家计,犹如烈日照冰霜,拿来形容你再恰当不过······”村支书呆了呆,其他人也双眼迷茫,唯独林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心想地师的传承,果然博大精深。陈默宁说的这几句,乃是给人相面的话术,上停、下停都是专业术语,前者指眉心之上,发际之下的额头,后者指人鼻尖之下,下巴之上的嘴唇,寻常人根本听不懂。林熙有求于陈默宁,索性卖他个人情,装作迷惑不懂,朗声问道:“陈兄弟,你是在给这位村支书看相吧?我们大伙都是粗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明白,我们听不懂啊······”好不容易人前显圣,陈默宁登时挺起了胸膛,胖脸上意气风发,故意卖起了关子:“嘿嘿,我就是随便讲两句,而且有些不太吉利,还是不说为好,不说为好······”村支书不信鬼神不假,但林熙和陈默宁一唱一和,说话只说半截,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我以简家湾村支书的身份命令你说,就算不吉利,也得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如果说不出来,就是你们骗人,我马上叫人把你们抓起来,送到县城公安局······”其他村民也骚动起来,交头接耳,却不是指责陈默宁,而是议论村支书作威作福。看来他以前,没少做过这种事。陈默宁见酝酿的差不多了,笑呵呵的说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直说了,我观你面相,如果所料不错,你以前曾做过生意,但屡做屡亏,赚过不少钱,又全被你赔进去了,到头来两手空空,一贫如洗······”陈默宁刚把话说完,村支书就变了脸色,大疤瘌和其他村民,也相继难以置信,随后交头接耳,议论的比刚才还厉害。“准,看的真准,准的不能再准了······”“这位小仙师,看着年纪轻轻,果然有真本事,法力不浅啊······”“要不等会儿帮完忙,我们也去请小仙师算算,看看啥时候才能脱贫,啥时候才能致富······”议论声如同潮水,攻击村支书的心神。只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忽黑忽白,显然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低吼道:“都给我闭嘴,乱吵吵啥呢?不就是胡诌两句,谁不会啊?说不定是大疤瘌告诉他的呢······”大疤瘌赶紧澄清道:“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我可不会背后说人闲话,我又不是老娘们儿······”村民们轰然大笑,村支书脸上更挂不住,只得把火气撒到陈默宁身上:“小胖子,你要真厉害,我再给你拉个人过来,你要是说准了,我就服你,让你们继续干你们的,否则就给我滚出简家湾······”不等徐小胖答应,村支书在周围的村民里,快速扫视了一眼,拉一个人出来,指着那人对陈默宁说:“就他吧,你来给他算算······”陈默宁背着双手,笑眯眯的问道:“给他算什么······”村支书以为陈默宁怕了,冷嘲热讽道:“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的伎俩,我们说的越多,你们知道的越多······”“看起来是你们算的,其实是我们自己说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说,你就光看他的脸,随便看随便说,只要说准了就行······”林熙在旁边摇了摇头,确实有不少江湖骗子,用套话的方式来骗人,但相面之术绝不是虚言,天子望气术便是其中魁首。陈默宁家传绝学精深广博,有真本事在身,岂能难得倒他。陈默宁暗含冷笑,也不回答村支书,他踱步走到那人面前,盯着那张脸打量。那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闪躲不已,好像娇羞的小媳妇儿。林熙也打量了那人两眼,心想村支书真是鸡贼,找了这么个奇葩的人,存心为难陈默宁。只见那人又干又瘦,长得跟大马猴似的,两边颧骨高耸,额头向前耸出,横布三道抬头纹,再说他的眉毛,很长很长,几乎延伸到了眼角,看起来非常浓密,却又不成体统,杂乱无章,好似长着一丛杂草。林熙想起老头子说过,在面相之术当中,干瘦之人不能一概而论,分为“瘦”和“寒”两种,所谓“瘦者骨润而不露粗,寒者粗而露骨”。眼前之人,赫然是典型的寒相。其眉眼五官来看,看似三十岁出头,给人以猥琐的感觉,所谓“瘦有精神终必达,寒虽神采却形孤”,注定了他的结局。林熙能看得出来,陈默宁自然也能看出来,他摇头晃脑地问道:“我猜,你还没有结婚,对不对······”那人忽然呆住了,一脸惊诧之色、大疤瘌大喊道:“对了对了,小仙是说对了······”村支书瞪了眼大疤瘌,转身咬着陈默宁不放:“就这?还有其他的没······”陈默宁笑眯眯道:“这还不够?他没有结婚,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比如说他长得丑,家里穷,脾气不好,不然怎么会找不到老婆······”村支书也愣住了,因为陈默宁说得这些,基本是丝毫不差,可他却不甘失败,眼睛转了两圈后,把那人拉到旁边,窃窃私语起来。以林熙和小闵的六识,自然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却没有任何表示,区区一个蛮横的村支书,想对付身怀传承的他们,无异于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