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铺子里又来出生个客人,苏予溪更不能说自己不要了。“我……我没带那么多的银子。”
苏予溪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终于松了口气,是啊,谁会带上百两银子在身上呢。“不都是带银票的嘛。”
绿晴嘟囔着。“我家姑娘又没想买东西,带银票在身上做什么,被偷了去呢?”
蜻蜓回道。“无碍的!”
苏予安笑看着苏予溪。这回苏予溪不敢抱任何希望,甚至一脸警惕地看着苏予安。“春花,拿笔墨来,让二姐姐写个欠条便成。”
苏予安笑着说。写欠条?苏予溪的身子晃了晃。苏予安若是拿着这欠条去找父亲和嫡母,自己还要不要活了。“三妹妹,你也太狠了吧?”
苏予溪颤声道。“二姐姐这是说哪里话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自己在铺子里拿衣裳也是要给钱的,否则这帐如何能平?”
苏予安叹了一声,对绿晴道,“拿我的钱在柜上垫着吧。”
绿晴一愣,忙道:“姑娘,咱们院里的钱都是丹朱管着,她如何会给这许多银子奴婢带着。”
春花笑眯眯地说:“不碍的不碍的,只要二姑娘写了欠条,柜上可以先支些银子平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予溪如果连欠条都不写,这名声传出去也是极为难听的。虽然写了欠条,这名声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已经是骑马难下,这欠条不想写,也得写。写了欠条之后,苏予溪再也没有精神继续跟着苏予安,提出要回府。“二姐姐不回彩棚看龙舟赛啦?”
苏予安问道。苏予溪现在哪有心情看龙舟赛,她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见苏予溪坚持回府,苏予安很好心地让自己的马车送她回去,且交待一路上稳稳地走,别巅着二姐姐。马车的车厢门一关,苏予溪的眼泪便涌了出来。“苏予安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苏予溪哭着喊道。“姑娘……”蜻蜓刚开口,却见苏予溪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包着衣裳的包裹,作势就要扔出窗外,赶紧拦住了,“姑娘,一百六十两呢。”
蜻蜓这一喊,苏予溪倒清醒过来了。是啊,一百六十两呢,这衣裳就算是扔了,那一百六十两苏予安一个字儿也不会给自己少的。“苏予安,她就是条豺狼。”
苏予溪真的恨不得一口咬死苏予安。蜻蜓也沉默了,她虽然早就猜到,自家姑娘跟着三姑娘没什么好,但也没想到会被坑得这么惨。蜻蜓甚至坚信,即使没有这一百六十两的衣裳,也会有别的事情等着自家姑娘。“姑娘,以后,咱们还是别跟三姑娘来往吧。”
蜻蜓小声道。“与她来往,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苏予溪冲着蜻蜓吼道,又将衣裳的包裹扔给了蜻蜓,“她将这包裹塞给你,你就接了?”
“是,是姑娘想要的啊。”
蜻蜓的声音都抖了。“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做错了事你不得劝着点儿?这一百六十两,你让我怎么还?”
苏予溪的眼睛通红,想着这么多的债,她都要疯了。“姑,姑娘,三姑娘也知道您没有这么多银子,她,她不会真的让您还的。”
蜻蜓赶紧道,生怕苏予溪又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别说一百六十两,便是六十两,便是自己卖了也不值这个价。“你说得有理,我不还她又能拿我怎样?”
苏予溪喃喃道。蜻蜓刚松一口气,却听到苏予溪又吼了起来:“那她如果去找父亲和母亲呢?那我,我怎么办?”
想到林氏,苏予溪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林氏不可能替自己还这笔钱的,但却有可能因此把自己送到庙里去。想到这一辈子都青灯古佛,苏予溪便身如筛糠。“姑娘,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去求求三姑娘吧。”
蜻蜓也急得直掉泪。苏予溪再不好,也是她的主子,主子不好,她们这些下人只会更倒霉。而且大太太表面上笑眯眯地,做事可狠了,不知道发卖了多少不听话的下人。“求她?求她她就会不要我还钱么?”
苏予溪面如死灰,不用蜻蜓回答,她自己心里便有了答案。苏予安如果不要她还钱,就不会要她写欠条了。“姑娘,三姑娘不会在乎这一百多两银子的,她,她或许就是想拿捏你。”
蜻蜓一脸忐忑地看着苏予溪。“拿捏我?”
苏予溪看着蜻蜓,半晌之后才道,“我倒宁愿她找我要银子。”
那样的话,自己就算是被逼死了,苏予安也落得一个欺压姐姐的罪名。可她若真的只是拿捏自己……苏予溪发现,自己还真的就被拿捏住了。但凡有一线希望,苏予溪都不想去庙里吃斋念佛。而苏予安已经领着杜嘉音夫妇来到了清远茶庄,这里可以看到玉陵湖赛龙舟的盛景,但却并不嘈杂。景从柏知道这姐俩有私房话说,于是坐了会儿,便找了个理由走开了,约好一个时辰后来接杜嘉音。杜嘉音是苏予安幼时回江南宋家时结交的好友,两人志趣相投,便结为姐妹。苏予安回京后,两人也是书信不断,其间杜嘉音还跟着自家商队进过两次京,还到苏家住了两日。只是苏予溪一直把眼睛放到头顶上,之前在铺子里,并没有认出杜嘉音来。“还是自家的铺子好。”
杜嘉音看着玉陵湖上的你追我赶,笑道,“那边我都挤不进去。”
虽然景家是皇商,有着通天的关系,只是明面儿上终究带个“商”字,是不能和官宦世家平时平坐的,他们连在湖边扎彩棚的资格都没有。“去那里做什么,哪有我这儿清静。”
苏予安笑着给杜嘉音倒了一杯花茶。“我现在天天喝花茶,都习惯了,得亏你年年给我送。”
杜嘉音美美地抿了一口茶,又道,“咱们女子就该喝花茶。”
“看各人喜好吧。”
苏予安回道,她倒是不拘哪种茶,心情到了喝水都甜。“安妹妹!”
杜嘉音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脸忧心地看着苏予安道,“你在苏家的日子不大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