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退了,江起云象征性地过去探望了一下,便出来了。苏予安看得出来,江起云和江慎之间几乎不存在感情上的交流,这对于江慎的影响会特别大。因此江起云在院子里面看书喝茶的时候,苏予安便让人把江慎抱到他身边呆着,然后又把小黑抱过去和他玩。至于江起云,和江慎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之后,便钻进了话本子里。这些话本子,当然都是苏予安让人买回来的,要不她怕江起云会窝出病来。“二少夫人,您老是让二公子看话本,不怕侯爷和夫人说话吗?”
绿晴小声问苏予安。“不怕!”
苏予安回。本心堂肯定有秦氏的人,因此秦氏不但知道,而且还会帮着瞒着江侯爷。至于这些话本,苏予安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不论是文笔还是故事情节都是很不错的,这些秦氏安插在这里的丫环和婆子则是不可能知道的。在苏予安看来,看这些话本也没什么不好,有的时候,一个人的理想,其实就是从书里得来的。而苏予安是很忙的,她不像江起云可以看一整日的话本,她要练字,还要学画,休息的时候还要观察那些丫环婆子的一举一动。本心堂得用的人不够,从外面买人进来暂时不大可能,因此只能从现有的人里挑。这些人的确是秦氏安排的,但苏予安不相信每个人都是秦氏得用的,或者说对她忠心耿耿的。于是苏予安一边让丹朱去找莫修,调查这些丫环们的来历,另一方面自己亲自来选。这是一件细致而又浩大的工程,但苏予安却又不能不做。江慎便完全好了,但却窝在自己屋子里怎么都不出来,连饭都不出来,让端进去吃。那一刻,江起云忽然有些理解他爹江侯爷,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打一顿来得快。只是这个念头刚起,便被苏予安摁下去了。“我不是完全不赞成你打他,而是你总得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出门吧?连问都不问就打,只能证明你无能。”
苏予安道。江起云很想把这话记下来,然后给他爹江侯爷送去。苏予安亲自去问江慎,问了半天,却得到另一个答案:“你是个坏女人,你成为我母亲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我爹。”
“哦,你以前经常见到你爹吗?”
苏予安问江慎。江慎的目光闪了闪,然后点了点头。“你如果撒谎的话,那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苏予安靠在床架子上懒懒地说。“我没撒谎,爹以前住在浦云居,周奶娘隔几日便带我过去找爹。“隔几日?”
苏予安嗤地一声冷笑,“你去了就能见到你爹?”
江起云若是成日在家里呆着,也不会落一个纨绔的名声。江慎没好气地瞪了苏予安一眼,然后将脸别到另一边。看到江慎小模样,苏予安不禁笑了,又有些心疼,她知道江慎去浦云居或许十次难得见到一次江起云,但他去了就有希望。“为何我成为你母亲后,你不去本心堂见你父亲?”
苏予安又问。“周奶娘不带我去,说你不让我过去。”
江慎说着抬腿蹬了苏予安一脚。“哟,你还敢蹬我?”
苏予安瞪大眼睛瞧着江慎。“我就蹬你,我不喜欢你!”
江慎冷哼一声,又将脸别开了。“我长得这么好看,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苏予安忍不住想逗逗江慎。“我没有不敢看你!”
江慎大声道,为了证明自己,开始使劲地瞪着苏予安。苏予安看到小脸儿渐渐涨红的江慎,心里软了一下。“江慎,母亲告诉你,人这一辈子最最重要的事,便是要认清楚谁对自己是真的好,谁对自己是假的好。”
苏予安看着江慎柔声道,见他虽然盯着自己,但眼神却晃了一下,又道,“你要看那个人会不会让你饿肚子,或者说你饿的时候,她是不是比你更饿;你要看那个人能不能保护你,让你不受伤,你生病的时候她着不着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不是在想办法;以后你长大有成就了,那个人是希望你给她带来荣耀,还是为你的荣耀而感到高兴……”苏予安说了很多,江慎却一直没打断,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道理。“你……你就是想说你是好的。”
江慎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哦?那我问你,肚子饱饱的好不好?不发烧了好不好?和你爹总是呆在一起好不好……”苏予安的话还没说完,江慎便急切地问,“你不赶我走吗?”
苏予安终于知道江慎为什么不愿意出门,因为他不想和江起云分开。“我不赶你走!”
苏予安一脸郑重地对江慎道,“只要你愿意,这个屋子,你可以住到……”苏予安说这话的时候,江慎紧张地抿紧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等听到“可以住到七岁”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七岁后你就要住到前院去了,到时候,我让你爹给你置一个离他近些的院子。”
苏予安笑着说。江慎今年四岁,七岁就是三年后,那个时候,或许自己也要离开荣阳侯府了。就算,是给自己结个善缘吧。想到这里,苏予安笑了笑,然后将手伸向江慎:“饿了吗?吃饭去吧,今日有小炒牛肉、酱骨架、酥鱼、鲜虾蛋羹、白焯小青菜……”话没说完,肉乎乎的小手便搭了上来。“那就走吧!”
江慎小大人似地,借着苏予安的力量起了身。得到了苏予安准确的回复,江慎也不再在屋里窝着,但他依旧是警慎的,只要苏予安一动,他的眼睛便像只小豹子似地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