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变成副样子了?”
看着那暮气沉沉的老者。饶是江承心中对其一直有着难以解开的愤怒,此时也不由抿嘴问了一句。“自少掌事离家之后,老爷子每日茶饭不思,身体自然也就……”狼涎本能解释,却被江无道摆手打断。“人老了就是这样。”
他只是对江承笑了笑:“气血衰败得飞快,模样自然也就一日更比一日衰老。”
“毕竟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真要精神气十足,反而不正常。”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小院里面,笑着说道:“爷爷都到门口了,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说话之间,他还冲着旁边的王洋笑了笑,以宣示自己的友好。王洋连忙躬身回礼,背后却湿了一大片。他虽然不知道江承这爷爷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对方身上的威势却是实打实的。哪怕对方脸上挂着笑容,王洋也只觉仿佛有一座大山轰地压在了自己的肩上。这也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江承的出身绝对不简单。至少都是外姓王级别的存在。江承很想拒绝江无道。但看着那暮气沉沉的佝偻老人,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江无道笑了笑,在狼涎的搀扶下走进了小院。他就知道。纵使江承再恨他,但毕竟血脉相连,怎么可能做到绝情绝义那一步?“如果你来找我,是劝我回江家的,那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在江无道从江承身边走过之时,后者淡淡说道:“在没找到我母亲之前,我是不会……”“不。”
江承顿了顿,改变了说辞:“就算找到了我的母亲,我也不会回去。”
他才不会再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族,更不想每日跟这个没有人情味的老头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是来劝你回去的。”
江无道摇了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顺便拜访一下你的老师。”
“呵呵。”
江承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一个好爷爷。”
“为了看孙子一面,不惜以引起议会长的猜疑和忌惮为代价,离开上京城。”
“不管我离不离开,她都会忌惮我。”
江无道脚步一顿,扭头看了江承一眼:“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江家在大夏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么多年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战战兢兢到了,面对自己的儿子突然战死在西域,没有半分狐疑,更无半分眼泪……”江承打断了对方的话,讥讽道:“战战兢兢到了面对自己的儿媳无故消失,也压根儿不去寻找是吗?”
“这哪儿是什么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这分明就是个缩了头的乌龟!”
“少掌事,你……”狼涎听不下去了,本能就要开口。“你给我闭嘴!”
江承冷冷看了他一眼:“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狼涎将头低了下去,没有再说话。江无道对于江承的话也不生气,只是解释道:“我这都是为了江家,你要理解……”“狗屁江家!”
江承毫不客气:“理解锤子!”
“我没你这么大的胸怀,为了不让家族动荡,可以无视儿子儿媳的一死一消失。”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因为你的无能,我没了爹也没了妈!”
“你不愿意去找自己的儿媳,没关系,我这个当儿子的愿意去找自己的母亲。”
看着激动的江承,江无道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走进了院子。他知道以对方现在的状态,就算他说什么,对方也不可能听得进去。不过没关系。他今天来,就是来告诉江承真相的。江无道相信,听完了真相之后,对方会明白自己做这一切的苦心。看着对方进屋的背影,满是怒气的江承数次生出想要将对方赶出去的想法。但最终他也没有这么做。因为不知为何,在他的眼中,老爷子的背影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寂寥,就像是一棵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枯树。这让江承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辛苦大人这么多年来对我这孙子的照顾了。”
正屋内。看着坐在躺椅上看书的昳楼罗,江无道笑着说道。“好说。”
昳楼罗随口回道,头也没有抬一下。论身份,她是曾经九幽台的高层之一。哪怕而今九幽台早已经陨落,昳楼罗也有着自己的傲气。论年纪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实际年龄加起来,几乎比江无道大了一倍之多。再加上她也没什么所求,自然不用跟对方客气什么了。对于昳楼罗的态度,江无道也不介意。他一向不喜欢江湖人,但眼前的昳楼罗不同。单凭对方是江承老师这一点儿,就值得他的尊重。就在此时,昳楼罗鼻子皱了皱。而后她将目光看向了江无道,皱眉道:“怎么有股子机油味?”
昳楼罗这话说得十分突兀,江无道却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他笑了笑:“平日里在上京,那些铁疙瘩想动我找不到机会。”
“现在见我离开上京,他们自然就闻着味儿跟过来了。”
“估计最多十来分钟,那些家伙就到这儿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别把我连累到了。”
昳楼罗目光又放在了书上,随口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江无道点了点头。就凭江承在这里,他也不会让那些家伙掀起什么风浪。刚走进门的江承听到两人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正想说些什么,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嘭——却见院门被人一脚踹开,而后一群身穿锦衣的身影轰然涌入了院子。与此同时。周围的墙头之上,同样有锦衣身影出现,手中狭刀雪亮,映照出了一张张冷然的脸。“江承,你杀害锦衣庭如此多的忠良,今日便是你授首的日子!”
伴随着一声暴喝,一道身穿麒麟袍服的魁梧男人,缓缓走进了院中。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气势雄浑的男男女女。“锦衣庭?”
江承眉头皱了起来。他本以为经过凤鸣山一事,锦衣庭的人后面应该会收敛一些。谁知道才这么几天,对方的人又找上门了。这可真是记吃不记打。